就在林耀祖满心忧虑、默默祈祷的第二天午后,一艘豪华游艇缓缓停靠在曼哈顿下城的私人码头。船长恭敬地对船舱里的一主一仆说道:“先生,咱们到曼哈顿了。今天就停在这儿,明天一早再出发。现在时间还早,您要不要上岸去放松一下?”
船舱中那位身着高级定制黑色西装的男子点了点头,随后优雅地走出船舱,踏上跳板上岸,身后的私人助理紧紧跟随。走在前面的男子大约四十一二岁,身材高大挺拔,宽阔的肩膀彰显着他的气场。他戴着一副精致的墨镜,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线条坚毅的薄唇,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丝冷峻。精心打理的短发下,额头宽阔,隐约可见几道岁月的痕迹。他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每一步都仿佛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此人正是林耀祖日夜盼归的长子,在华尔街金融界举足轻重的林宇峰,英文名Franklin。一个多月前,林宇峰受家族委派,前往伦敦洽谈重要的商业合作项目。行至伦敦金融城时,突然接到阿强传来母亲离世的噩耗,他立刻中断行程,改道回国,马不停蹄地从欧洲搭乘私人飞机回到美国,昨天又从纽约肯尼迪机场辗转来到曼哈顿。跟在他身后的私人助理名叫阿峰,二十七八岁,身形矫健,眼神中透着精明与干练。
“Boss.”阿峰轻声唤道。
“又忘了!”林宇峰冷峻地打断他,“我现在不是公司总裁了,而是回家奔丧的普通人,明白吗?”
“Sorry!”阿峰有些慌乱,赶紧改正,“Franklin,前面就是那家很有名的餐厅,您去吃点东西吧。这一路,您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林宇峰没有吭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自接到母亲离世的消息后,他就一直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昨天飞机降落在纽约后,心情才稍稍平复。此刻,当他抬眼望向眼前这家在曼哈顿赫赫有名的米其林三星餐厅时,眉头不禁又紧紧皱了起来。上次来这里,还是两年前庆祝公司上市,那时的餐厅,是何等的奢华热闹,宾客如云!餐厅里摆放着各种顶级的艺术品,窗外是曼哈顿繁华的街景和璀璨的灯光。事业蒸蒸日上的林宇峰,畅想着公司未来的宏伟蓝图,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一定要将家族企业推向全球,缔造一个商业帝国!可眼前的餐厅,装修略显陈旧,客人寥寥无几,全然没了昔日的辉煌。林宇峰心中满是疑惑,暗自思忖,也许是自己此刻的心境与往昔大不相同了吧。
林宇峰走进餐厅,在二楼挑了个靠窗的安静座位坐下,阿峰坐在他对面。刚一落座,服务员就满脸笑容地快步走来,一边熟练地擦拭着桌面,一边热情地介绍:“先生,看看想吃点什么?我们这儿有刚从法国空运来的顶级鹅肝,北海道直供的新鲜刺身,还有我们的招牌松露牛排,搭配我们酒庄自酿的顶级红酒,口感绝佳。许多名流都对我们的菜品赞不绝口,前几天好莱坞巨星来用餐,还特意发了ins推荐……”服务员正说得眉飞色舞,阿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别啰嗦了!看看这个。”说着,指了指胸前佩戴的白色悼念花。
服务员一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满是歉意地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冒犯您了!”紧接着又补充道,“先生如果不想吃荤,我们店里也有很棒的素食:意大利进口的有机蔬菜沙拉,西班牙的橄榄油烤蘑菇,日本的纯素天妇罗,还有我们特制的牛油果三明治,用的都是有机食材,健康又美味。不少时尚圈的名人和素食主义者都特别喜欢。”
这些菜品,林宇峰听着倒是觉得不错。常年在国外奔波,有时也会怀念家乡那种清爽简单的口味。他对服务员说道:“选几样新鲜的,给我来四盘,再上一瓶店里最好的无酒精气泡水。”
“好的,先生!马上为您准备!”服务员脸上堆满职业笑容,快步离开。没过多久,就端上了四大盘精致素食:一盘橄榄油拌有机生菜配自制酸奶酱,一盘烤番茄搭配西班牙橄榄油蘑菇,一盘牛油果三明治切成精巧小块,还有一盘色彩鲜艳的纯素天妇罗。另外,还搭配了一份香浓的蔬菜浓汤。摆盘精致,色彩诱人,散发着清新的香气。林宇峰喝着无酒精气泡水,就着这些素食,吃得很是满足。用餐完毕,服务员又及时端来两份有机水果燕麦布丁。林宇峰品尝着,觉得这是他奔波许久以来,吃过最舒心的一餐。“还是家的感觉最踏实。”林宇峰放下勺子,轻声感叹。
刚吃完,服务员又热情地端来两杯热气腾腾的茶,笑着介绍:“先生,看您二位像是长途旅行过来的。跟您说,这可是正宗的日本宇治抹茶,我们直接从京都的茶园直采直供。您可能不知道,宇治有一片顶级茶园,里面几株百年茶树产出的茶叶那是顶级中的顶级。其中一株,专供日本皇室,旁边两株被当地茶商高价收购,用来制作顶级茶礼。我们餐厅费了好大劲,才包下了第四株产出的茶叶。不是我自夸,这杯茶在纽约,花再高的价钱都不一定能喝到。我们店有个传统,每位贵客用餐后,都会送上一杯正宗宇治抹茶。”服务员手脚麻利地收拾好餐具,擦拭干净桌面,礼貌地退下。
林宇峰轻抿一口茶,虽比不上他在伦敦喝过的顶级红茶,但这独特的清新口感,也着实让他疲惫的身心舒缓了不少。他没想到,这家略显冷清的曼哈顿餐厅,竟有如此美味的食物和热情周到的服务,心情也随之好了许多。他端起茶杯,望向窗外的哈德逊河。阳光洒在河面上,粼粼波光闪烁。远处,一艘艘豪华游艇在悠闲地行驶。极目远眺,能看到自由女神像的轮廓。近处,码头边停靠着一艘艘大型货轮。这些货物大多来自世界各地,通过货轮运输至此,再分发到美国各地。船员们常年在海上漂泊,把船当成了自己的家。船上搭建着简易的休息舱,家眷偶尔也会随船生活。
林宇峰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码头上几艘船上人家的生活场景,突然,河面上刮起了大风,天空中乌云迅速聚集,看样子一场大雨即将来临。刚才还如镜面般平静的河面,瞬间波涛汹涌。风越刮越猛,波浪也越卷越高,河面上的货轮随着波浪剧烈摇晃,几艘靠近岸边的货轮正匆忙向码头靠拢。大雨倾盆而下,狂风裹挟着暴雨,原本平和的哈德逊河刹那间变得如猛兽般狰狞。林宇峰坐在餐厅里,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有些担忧,眼前这些现代化的建筑,能否承受住这场暴风雨的冲击?
正思绪万千之时,林宇峰看到离码头大约几十米远的河面上,一艘小型货船被风浪拍打得剧烈摇晃,根本无法前行。一名壮硕的船员死死握住船舵,另一名船员在甲板上焦急地来回踱步。突然,一个巨浪劈头盖脸打来,船上简易的休息舱被瞬间冲垮,一个货箱被卷入河中。来回踱步的船员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水中,试图抓住货箱。货船上,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惊恐地蹲在甲板上,双手紧紧抓住一根缆绳。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在船上慌乱地奔跑,不知所措。紧接着又一个巨浪袭来,小女孩被卷入了河中。“Oh my god!”林宇峰惊呼一声,放下茶杯,猛地站起身来。阿峰也立刻起身,紧张地贴在窗边向外张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码头边一艘货轮上跳下一个年轻华人,迎着风雨向河中奋力游去。只见那青年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很快便游到了货船旁边,浮出水面。他迅速游到在水中挣扎的小女孩身旁,一把将她高高举起,奋力游向货船。林宇峰这才松了一口气。青年爬上货船后,指手画脚地指挥着,货船上的船员拿来一大捆粗绳索。青年接过绳子,走到船头,将绳子一端系在船上,另一端系在自己腰间,随后再次跳入河中,凭借一己之力在水中拉船。那货船竟然真的随着年轻人缓缓前进,码头上围观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喝彩。林宇峰被眼前这一幕深深震撼。
货船缓缓向岸边靠近,最终安全抵达码头。货船上的两名船员上岸后,急忙扶住年轻人,诚挚地向他鞠躬致谢。林宇峰对这个年轻人见义勇为的精神和超乎常人的力量赞叹不已,对阿峰说道:“你去把那位勇士请过来,我想见见他。”
不一会儿,阿峰带着一个人走进餐厅。林宇峰打量着来人,只见他穿着简约的工装,头上戴着一顶棒球帽,轮廓分明的脸庞,剑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鼻梁高挺,透着一股坚毅,心中暗自赞赏。他站起身,伸手示意对面的座位,说道:“兄弟,快请坐!”
“大哥,我和您素昧平生,哪敢随便就坐。”年轻人有些局促地说道。
“兄弟你刚才勇救落水女孩和货船的行为,那可是真汉子、纯爷们儿干的事儿,我打心底里佩服。别拘谨,坐下来咱好好聊聊。”林宇峰热情地说道。
等年轻人坐下后,林宇峰转头吩咐阿峰:“你去告诉服务员,赶紧上几盘招牌牛排、意面,再开一瓶店里最好的威士忌。另外,给这位兄弟来份素食套餐,再上一杯鲜榨果汁。”
很快,服务员便端着酒菜走了过来。林宇峰示意阿峰给客人满上一杯威士忌,接着自己举起无酒精鸡尾酒,说道:“兄弟,我最近家中守孝,烟酒荤腥都不能碰,就用这杯无酒精的敬你,陪你喝几杯。”
年轻人也没多客气,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爽快!兄弟真是性情中人!”林宇峰笑着让阿峰再斟酒,接着问道:“兄弟,你贵姓大名,老家是哪儿的,今年多大了?”
“大哥,我叫李逸飞,老家福建福清,今年25岁。”
林宇峰不住点头,没等李逸飞开口询问,便主动说道:“我在纽约这边负责家族帮派的生意,前段时间我母亲突然离世,我刚回来处理丧事。”
“原来是道上的大哥,逸飞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李逸飞说着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林宇峰赶忙让他坐下,又笑着劝他喝了一杯酒,接着说:“兄弟,你刚才救人的举动太仗义了,而且力气这么大,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厉害的。你这一身力气,是怎么练出来的啊?”
林宇峰连忙让他坐下,又笑着劝他喝了一杯酒,说道:“兄弟,你刚才救人的举动太仗义了,而且力气这么大,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厉害的。你这一身力气,是怎么练出来的啊?”
“大哥过奖了,实在不敢当。”李逸飞放下酒杯和餐具,态度恭敬地回答,“我出身于纽约唐人街的一个修车家庭,父亲一辈子都在经营修车行。他为人豪爽,喜欢结交朋友,所以家里没攒下多少积蓄。小时候,父亲也送我去学过文化知识,可我就是对那些不感兴趣,就爱拳击、健身、耍双节棍。父亲寻思着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会点功夫能防身,不如干脆让我往武术这块发展,就给我请了不少武术教练,教我各种功夫。在师傅们的悉心指导下,我也算学有所成。18岁起,我就跟着父亲在唐人街闯荡,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也跟一些心怀不轨的家伙交过手。前年父亲去世后,我就独自撑起了修车行。”
林宇峰一边听李逸飞讲话,一边仔细打量着他。只见他眼神锐利有神,透着一股坚毅与果敢,正符合江湖上所说“目光如炬、果敢坚毅者,必成大事”。右脸颊上一道浅浅的疤痕,更添了几分沧桑与不羁。对于江湖上流传的看相之说,林宇峰半信半疑。他习惯观察人,不仅看长相,更注重一个人的气质、谈吐和行事风格,综合这些来判断对方的为人和潜力。眼前的李逸飞,从他多年的江湖经验来看,各方面都显示出他有不凡的潜力,只是在这繁华又复杂的纽约街头,还没找到真正施展拳脚的机会。或许,自己可以拉他一把。
林宇峰等李逸飞说完,开口问道:“如今这世道可不太平,帮派纷争不断,我们这种家族生意,最缺的就是你这样有本事又仗义的兄弟。不知兄弟你愿不愿意放下修车行的生意,跟我一起干?”
李逸飞答:“我父亲生前常跟我说,男儿在世,当有一番作为。我也一直盼着能有个机会,凭自己这身本事,在这世上闯出一片天,要是能跟着大哥您干,那是我的荣幸,也能让我父亲泉下有知,我没辜负他的期望。”
“好!有魄力!”林宇峰兴奋地说,“我和纽约唐人街的一位堂主交情不错,我写封推荐信,你愿不愿意去他那儿,跟着一起打拼?”
“愿意!”李逸飞站起身,毫不犹豫地回答,“听说那一带竞争激烈,各方势力都在抢地盘,别人都说难混,但我不怕,我就想在这复杂的环境里闯出点名堂。”
阿峰从服务员那儿拿来纸笔,林宇峰写了几行字,装进信封封好,递给李逸飞。李逸飞小心地接过信,塞进贴身口袋,然后对着林宇峰深深鞠了一躬:“大哥,您在上,受我一拜。以后要是我能出人头地,绝对不会忘了您的恩情。我这就回修车行收拾一下,这两天就去投奔那位堂主。”
说完,李逸飞挺直腰杆,大步走出餐厅。林宇峰让阿峰去结账,随后也离开了这家餐厅,心里想着,唐人街怕是要因为这个年轻人,泛起新的波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