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月睁开眼时，指尖还残留着轮回镜的灼热。眼前的玄月宫大殿纤尘不染，晨钟穿透薄雾，惊起檐角铜铃——这是她拜入师门的第三日。
“清月师妹，该去听早课了。“门外传来师姐的呼唤。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里有道淡红的月牙痕。轮回重启前的记忆如潮水褪去，唯有这道血契提醒她：这已是第三次轮回。
“师妹？“木门被推开，身着素白道袍的少女探进头来，“师尊特意嘱咐，今日要教你......“
寒光乍现。
冰魄剑穿透少女咽喉的刹那，苏清月看清了她袖中藏着的噬魂蛊。尸体倒地时，她腕间的玉镯泛起血光——与百年前毒酒中的蛊纹如出一辙。
“第三次了。“她擦去剑上血迹，“玉无瑕，你倒是执着。“
轮回尽头，血色荒原。
叶无尘的修罗剑贯穿魔尊胸膛，剑锋却传来空洞触感。黑袍化作万千毒蛾四散，魔尊的笑声在虚空中回荡：“我的好徒儿，你以为轮回是玩具？“
血色苍穹裂开缝隙，无数记忆碎片倾泻而下。叶无尘看到第一世苏清月被穿云箭洞穿心口，第二世她被炼成蛊傀，第三世......第四世......
“每重启一次轮回，你的修罗血就稀薄一分。“魔尊的真身在碎镜中显现，“等到第十世，你连剑都握不住。“
叶无尘突然挥剑斩向左侧虚空。剑锋没入镜面的刹那，苏清月今世的画面浮现——十五岁的少女正持剑杀出玄月宫，身后追兵如潮。
“看来这世她觉醒得早。“魔尊抚掌轻笑，“可惜......“
镜中画面突变。苏清月心口的血契突然炸裂，修罗血气如毒藤缠住她全身。追兵中走出一名青衣修士，手中提着叶凌云的头颅。
“爹！“叶无尘目眦欲裂。
“惊喜吗？“魔尊弹指让画面定格在叶凌云死不瞑目的瞬间，“你以为每次轮回，只有你带着记忆？“
玄月宫山门前，苏清月剑指苍穹。血色雷云在她头顶汇聚，将追兵劈成焦炭。这是第三世悟出的禁术“血引天劫“，每用一次便折寿十年。
“找到你了。“她突然转身，冰魄剑刺入虚空。涟漪荡漾处，青衣修士拎着滴血的头颅显形。
那头颅与她有七分相似——是这具肉身生母的！
“弑母的感觉如何？“青衣修士轻笑，“就像百年前你师尊对你做的那样。“
苏清月瞳孔骤缩。记忆如利刃劈开识海，她看见第一世的自己跪在玉无瑕面前，亲手将匕首刺入生母心口。原来所谓师徒缘分，从一开始就是......
“噗！“
修罗剑从青衣修士后心透出，叶无尘的身影在血雾中凝聚。他周身裂纹密布，仿佛随时会碎掉的瓷偶：“清月，闭眼。“
苏清月却抢先一步捏碎修士头颅，任由血浆溅满罗裙：“这一世，我要睁着眼看。“
血雨中，她抓住叶无尘布满裂痕的手。轮回镜碎片从掌心浮起，映出两人交叠的命格——她的血契缠着他的修罗骨，像株寄生藤。
“值得吗？“她抚过他心口新添的剑伤，“为我轮回九世......“
叶无尘突然低头吻住她染血的唇。修罗血气与冰魄剑意交融，在两人周身凝成血色冰甲：“第十世，我要这天道换颜色。“
魔尊看着水镜中相拥的两人，手中把玩的头骨突然炸裂。那是叶凌云第九世的颅骨，额间还刻着镇魂符。
“终于生气了？“玉无瑕的残魂从灯芯中飘出，“当初你教我种噬魂蛊时，可没说过会被反噬。“
魔尊弹指将她打散：“你以为自己真是玄月宫主？不过是我用苏清月残魂捏的傀儡。“
灯焰暴涨，映出万千重叠幻象。每个幻象中都有个玉无瑕在死去——被穿心、被炼魂、被......原来她才是轮回中最可悲的棋子。
“不可能......“玉无瑕的尖叫化作青烟。
魔尊转身看向虚空中的命轮，那里缠绕着九道血色锁链。每道锁链都连着叶无尘的一世轮回，唯有第十道泛着金光。
“十世轮回，十世杀劫。“他割破手腕，将魔血浇在命轮上，“等最后一世修罗血尽，就是为师收割之时......“
第十世，青阳城郊外。
叶无尘睁开眼，看见熟悉的茅草屋顶。母亲林婉柔端着药碗推门而入，发间并蒂莲簪闪过幽蓝暗芒。
“尘儿，该喝药了。“
他盯着那支簪子——前九世母亲都死于今日。但这次，簪头缠绕的不是双头蛇，而是......龙纹？
“娘，今日是不是有人要来提亲？“
林婉柔手一抖，药汁溅在粗布衣上。院外恰在此时传来马蹄声，玄月宫的白玉车驾惊起漫天飞鸟。
叶无尘握紧枕下匕首。这一次，命运的轨迹似乎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