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原谅

孩童沉默不语，缓缓流下两行血泪，她怔怔的望着天空。

许久，她口中喃喃道：

“娘，女儿来找您了……”

云萧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是院落的方向，那里伫立着一棵栀子花树。

他的内心瞬间崩溃，泪水如泉涌般夺眶而出。

他颤抖着伸手，去触碰他的女儿，此刻仿佛有阳光洒落，黑雾消散的无影无踪。孩童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只留下一片孤零零的花瓣，以及一句呢喃在空中回荡：

“爹，我不恨你了。”

在这一刻，死亡于她而言，是种解脱。

云萧捻起花瓣放在手心，大声嚎啕起来。

云慕缓缓蹲下身子，依偎在她父亲身旁，手掌轻轻滑过他的脊背，“爹，你还有我，我一直都在。”

云萧双眼通红，凝望着眼前这个女儿，曾经几时，他险些失去她。

终于，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情感，将云慕拥入怀中。

泪水簇簇，他语气中满是悔恨与自责：“乖宝，爹知道错了。从今往后，无论你想做什么，想去哪，爹都不会再拦你……”

只要你平安、健康，那便一切都好。

云慕紧紧地回抱住父亲，心里酸涩一片。你不会知道，以前的云慕，在落水的那一刻，就已经离去了。

就让自己当一次坏人吧。这份沉痛的秘密，她会瞒下去，瞒一辈子。

……

后面云萧说，想独自一人在这栀子花树下，和妻儿说会话。

云家的事就此告一段落。

宋卿云此刻，在那间破败的屋内收拾东西，云慕在长廊上取红绳。

恰逢此时，北团和南絮并肩而来，手里拿着符箓与瓷碗。

通通交给云慕后，南絮不好意思道：“小姐，麻烦你告诉宋天师一声，昨晚我太着急了，忘记还给他了。”

云慕点头。

北团站在一边，终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歉疚，抿了抿唇说：“小姐，对不起。我之前一直认为你是妖怪，所以态度很不好。”

云慕摆摆手，洒脱道：“无妨无妨，你心存疑虑也是为了云家好，我都懂，好在还有南絮陪我解闷。”

言罢，云慕将目光转向南絮，随即冲她欢快一笑。

南絮脸颊绯红，笑嘻嘻地说：“小姐，一直都是小姐啊，从未变过。”

闻言，云慕挠了挠头，唇边勾起一抹略带羞涩的笑意。

得亏你也傻，不然我真不好瞒下去。

望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身影，云慕的脚步不自觉变得轻快起来，宛如春风拂过，直至那扇木门前。

“喏，南絮她们让我交给你的。”

她把东西往桌上一搁，然后悠然落坐在躺椅上。

云慕环臂，看着他收拾，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日妖物一碰到丝线时的反应，于是出声道：“宋天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妖怪。”

“嗯。”宋卿云闻言，眉梢轻轻挑起。

“那你还绑我！”云慕嗔怒道。

“为了引诱那妖物现身，只好委屈一下云小姐。”宋卿云缓步走近，语调中带着几分歉意，眼神却藏着戏谑。

下一秒，少年倾身而来，带着冷冽的清香。

突如其来的靠近，云慕手心一紧，呼吸停滞。

“你做什么？”

“云小姐，你压到我的束妖绳了。”

云慕短促的咳了一声，迅速从身下抽出绳子递给他，“给你给你。”

宋卿云没动，片刻后，他轻捻了一下绳子尾端，将其一把扯过来，“多谢。”

云慕被他的动作带过来，二人离的很近，呼吸交织在一起。

一息间，宋卿云偏头，站直了身体，走向搁在桌上的行囊。

云慕心中还有一些疑问，于是跟过去，帮他一起收拾，“宋天师，那妖物，不对，我妹妹，她既和我是双胞胎，十几年过去，她为何还是孩童模样。”

宋卿云眼都没抬，静静地将红绳缠绕在手上，“因为，作为人她已经死了，但她执念太深，魂魄入不了黄泉，所以藏在树下，日夜靠着吸食她娘的骨血长大。”

红绳缠绕成圈，云慕顺手接过来，塞在行囊一侧。她上次观察过了，每个物品的位置，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宋卿云看了一眼，继续说：“魂魄想要修炼成妖需要数年时间，她如今只算得上是个妖灵，所以才如此矮小。”

“哦~”

“宋天师，你懂的可真多。”她嬉皮笑脸道。

“叮——”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云慕：？什么时候完成的，她本人怎么不知道。

良久后，她缓缓侧首，难道红痣少年就是，宋卿云！

可他额间并无红痣啊，云慕心中疑惑更甚，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动几步，想要看个真切。

宋卿云的目光倏地斜睨过来，带着几分警觉。云慕心中一凛，连忙缩回脖子，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再有所动作。

“叮——”

“任务二：请与少年一同前往下一个地点——凤雨村”

云慕：我擦！系统今天没吃哑药，奇哉奇哉！

正午阳光，穿过屋檐上的孔洞，投落一地的斑驳光影。

云慕一脚踩在影子上，眉梢间洋溢着笑意。

“宋天师，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么？”

“暂未想好。”

“那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嘛？比如：凤雨村”

“没有。”

“那你……”云慕话还没说完，手就被人捉了去。

宋卿云细细打量了一下她的手腕，转而望向她，音色微凉，“云小姐，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还打听起，一个捉妖师的踪迹了。”

动了下手，没抽出来。

云慕索性与他对视，“宋天师，我们如今不是朋友吗？”

少女声音婉约，带着一丝责怪之意。

宋卿云眼神略有缓和，“勉强算是。”

“那既是朋友，问些对方的事，不是很正常吗？”云慕将手抽回，撇撇嘴说。

还在收拾行囊的宋卿云闻言，手一顿，片刻后他掀起眼皮，懒懒望向她，“云小姐，想问什么？”

“自是……”停了一秒，她整理好措辞，道：“宋天师，缺跟班吗？打杂也行。”为了推动剧情，她也是豁出去了。

听完她的话，少年眉毛蹙起，而后用带着探究的眼神，细细端详着面前的少女。

对于他的眼刀，云慕强装镇定，微微一笑，开门见山道：“宋天师，我想和你一起捉妖。”

宋卿云“嘶”了一声，淡淡开口：“我不需要无用之人。”

呵，还真是冷漠无情！

云慕压下心底的愤怒，深吸了一口气说：“宋天师，我会的可多了，不会的也可以学。”

女子眸色很亮，看起来十分期待。宋卿云紧绷的唇瓣忽然一松，他低低笑了一声，“云小姐，这是，偏要跟我一起？”

明知还故问的死装男！！！

云慕暗暗在心里，把他千刀万剐百遍后，装模作样地说：“嗯，可以吗？”

宋卿云佯装思索了几秒，最后开口：“不可以。”

云慕当即一掌拍在桌上，“为什么！”

“捉妖之路凶险万分，可不是云小姐小时候玩的过家家。”说话间，行囊已然收拾“整齐”，他将其背在身后，作势要走。

云慕：老娘不玩过家家！老娘玩的是cosplay！

“那要怎样才可以？”云慕一把拽住他行囊边脱落的红绳，咬牙切齿地问。

宋卿云扭头，轻轻一扯，红绳便到了他手心。

情急之下，云慕不暇多想，将她和宋卿云的手腕，用红绳捆在了一起。

就在此时，南絮碰巧路过，漫步间瞥见了这一幕——两人身影交叠，再仔细一瞧，手腕似乎还用红线绑住了。

她心中猛地一颤，趁着二人尚未察觉，偷偷溜走了。

书房内，一老一小悄声说着话。

“老爷，我亲眼看见的。小姐和宋天师的手腕处，牵了一根红线。”

云萧摸了摸胡子，目光穿过窗户望天，他轻叹一声道：“天意啊，看来老天爷都有意撮合他们二人呐。”

这边，二人还在僵持不下。

“你必须说清楚，不然别想走。”

“行，只要你爹同意，我没问题。”

“一言为定。”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厅。

“爹，我想……”云慕刚要继续下去，就被打断了。

“爹同意！”云萧嘿嘿笑道。

云慕：“……”

宋卿云：“……”

“不是爹，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同意什么？”云慕不解的问。

“你来找爹，不就是为了让我同意你们二人的婚事吗？”云萧以为她是害羞了，于是好心替她回答。

不是，这都哪跟哪儿？

慌乱间，云慕余光瞟见站在一旁的南絮，心里立马有了答案，肯定是这丫头说的！

她“哎呀”一声，欲向云萧解释，自己是想和宋卿云一起捉妖。然而，念头一转，那捉妖多危险呐，爹肯定不会同意的。

过了好久，她都没出声。

宋卿云见状，正要开口，不料，唇瓣处传来一片温软。

原来是云慕踮着脚，把手捂在了他嘴上，少女一脸抱歉，而后转头冲云萧说：“没错，我喜欢他，我想同他成婚。”

在场几人无一不愣。

先是云萧，他有些埋怨地说：“乖宝，女孩子家家的，要矜持一点。”

再是南絮，她捂着嘴跑了出去，望着远去的背影，云慕心道，这大嘴巴，不出片刻，全府上下定都知晓了。

最后是宋卿云，少年目光生冷，像是要把人活活吞吃入腹。

他微微俯身，凌厉逼人的面容，映在少女双眸之中，一时间，惊心动魄，心跳加速。

不是别的，纯是吓得。

“云小姐……”他嘴唇一动，惹得云慕手心一痒，立马将手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