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练皮

“俗骨已碎，根性超凡。”随着这骨头的消失，李烨的脑中忽然多出了许多朦朦胧胧的东西出来。

这是种冥冥中的感觉，仿佛是有人在他脑海中刻下的印象。

如今时机成熟，便将其顺手自然而然地捡起来了。

所以没有任何人告诉他，他就知道这骨头的名字。

俗骨的作用李烨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他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意义，可这舒爽感却使李烨直想纵声长啸。

周身筋骨仿佛被神火熔炼过的金石，身体外观上并没有太多变化，肌肉也没有变得更为突出，但李烨整个人的气势已再次生出截然不同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深层次的，他可以将其刻意收敛。

不过比起这个，李烨更在乎的其实还是身体的上的改变。

双拳用力一握，握拳之处直接“嘭”地炸散出一小波透明的无形气浪出来。

李烨的双掌拍击数下，巨大的空洞声响响彻在空无一人的靶场。

超越千斤的力量层层叠加，气浪狂涌炸散飞出。

“我的力气又增加了，一千三，一千五，一千七......两千斤的力道！”

只是稍做感知，李烨就知道自己此刻力量的极限在哪。

力量再次进阶，来到两千斤。

从他来到这个世上后，每一次和野兽还有其他人的斗争，所依赖的最大武器不外乎就是自己这身远超自身境界的力道。

此刻力量的再度增强，也毫无疑问是给李烨再次打上一针强心剂。

单是这股力气单独拿出来，朴实无华的一拳，甚至都能直接击败卓豪这种练皮入门的武者。

这种力量强大但又不会让自己变得笨重的感觉，而且可以完美掌控自己身体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妙，太过令人陶醉。

“如果我进阶到了练筋境，筋膜强壮力道大增，说不定还能再次进行力量上的叠加！

如果再能有机缘得到一些强大力量的法门内功，那力量可真就无可阻挡了。”

这是常人武者所不能想象的事情。

“呼”。

李烨长长松了口气，二十道气血在经脉内，如血红色的绸缎般将经脉牢牢护住，沸腾不休。

练血终于大成了！

李烨默默站立着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变化。

突然间，李烨呼吸一滞，皮肤骤然紧绷，片刻后变得松弛正常。

这种感觉来的快去得也快，如果不是李烨刚刚可以查看自己的身体变化，还无法立刻感知到。

“这......皮膜发生变化了，变得柔韧了很多？

我才刚刚达到二十道气血，也才练血大成，还得经过练皮步骤才能真正练皮，这种情况，我该不会是直接进阶到练皮了吧？”

李烨满是惊异地触摸着自己的左臂，练血大成后到达巅峰，再进一步就是练皮入门，只不过在这其中还需要一个重要的步骤，那就是祝霓裳曾经提起过的打熬皮膜。

它需要将体内的气血不断滋养皮膜，将皮肤锻炼到足够强横。

也就是俗称的“练皮”本身。

练皮这件事情本身并不是只有字面意义上这么简单。

这一步有的人需要花上几个月就可以做到，而有的人花上几年甚至几十年，哪怕是穷尽一生都不可能突破。

归其原因，是因为有的人基础打得足够好，所以气血进入皮膜滋养皮膜的步骤相对容易。

就好比是建房子，地基打的结实牢靠，那么上面的钢筋水泥自然也会十分牢固。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武者练血大成后，积蓄的这二十道遍布全身经脉的气血，不光可以让武者在受伤的时候将其凝聚，减缓自身的血液流逝速度，更可以从气血中提取真气出来。

到了练皮境界后，武者的气血相对成熟，可从自身的气血里提取出真气，换言之也就是从气血里提取出各种属性不同的内力，来供自身伤敌。

这也是练皮武者和练血武者根本性上的不同！

真气，即是武者的分水岭。

这其中，不只是练血和练皮，也是练皮和练筋、练筋和练骨、练骨和练脏之间的巨大区别。

每个阶段，每个境界的真气使用方式都完全不同，威力大小也不一样。

祝家拳的创始人，那位练脏境界的一流强者，就是靠的真气，以一拳“横贯东山”，将一座小山的山腹贯穿。

普通武者就算功力再强，刀剑再利，没有这真气，又哪可能有这般的强大霸道？

从练血大成进阶到真正的练皮武者，普通武者就算是天分极高者，也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够做到。

而李烨只用了一瞬间。

“皮膜结实，可硬扛普通暗器，我好像还真是练皮了！这超凡的根骨竟然这么奇特，让我直接跨越了练皮本身的这个步骤......”

从箭筒里拿出一支柳叶箭，李烨稍一迟疑，便用普通男子的力道在自己胳膊上刺了下去。

“叮”的一声轻响。

皮肤坚硬如软盾，柳叶箭锋利的箭头竟然从一旁划开，有些刺不下去。

李烨眉头紧锁，盯着皮肤逐渐加大力道。

七十斤、一百斤、两百斤......一直到两百八十斤左右的力气后，才将皮肤刺破了个小伤口。

血液从伤口流了出来，李烨满脸震惊和狂喜。

“两百八十斤！”

“练皮大成武者也只有不到一千斤的力气，发出的暗器最多也就只有三百斤不到，能抗住两百八十斤的攻击，我果然已经到了练皮入门的境界了......”

李烨备受震撼。

跨级了！

他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将紫云弓放在地上，原地打起祝家拳来。

“有没有真正进阶到练皮，只要看最后这一步，也就是能否将气血中的真气提取出来就能知道了！”

拳风纵横呼啸，李烨神情凝重。

他的动作比之前流畅了何止一倍，无数祝家拳的招式在他心中流淌而过，以往很多无法贯通的招式也在逐渐融会贯通。

练武场人不多，靶场人更是只有李烨一人。

孤独的身影在靶场来回纵横，只余下一声声拳掌呼啸的动静。

一遍，两遍，五遍，十遍......

提取真气除了要看天分外，更是要看有没有这股持之以恒的忍耐力。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李烨一连打到第十七遍的时候，体内的气血还没有动静。

这时，他发觉自己的气血提取过程似乎要比其他的练血武者突破练皮时困难不少。

他意识到最大的原因很可能就出在自己修炼的怒海鲸息诀上。

到了第三十遍的时候，李烨已经开始大汗淋漓，呼吸粗重，就算有怒海鲸息诀的呼吸法内功，他也开始感到手脚渐渐酸软。

坚持到第五十遍，每一次的拳掌挥动都是如灌铁铅，无比的沉重，李烨的周身下方聚集起一汪汗水形成的洼地。

“我错了么？我还没有练皮入门的境界？”

任谁努力到了这种地步得不到结果，也都该放弃了，李烨也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是啊，也对。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到练皮，就算我有金手指，也不至于有这么夸张......”

他心底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喊着：“放弃吧快放弃吧，休息一下，这种事急不来的。你已经比别人要努力很多了，也要强很多了，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这个声音从最初时蚊吟般的微弱，随着自己身体和心灵双重的劳累渐渐变大，慢慢占据了李烨的大脑。

李烨黯然，速度也慢了下来。

听着这个声音，他开始觉得自己这么做无疑是很蠢的事。

背上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压得李烨快承受不住。

到了这种时候，也没人会因为自己不够努力而对自己斥责。

而且也没有人逼着自己，是时候歇一歇了。

可就当李烨想要彻底放弃的时候，一个念头忽然占据了李烨的心。

“是啊，没有人逼我，所以我就应该停下来么？”

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自己的处境的李烨深思着。

这里不是和平的世间，没有力量从某种角度来说几乎就等同于慢性自杀。

那些黄王村的村民们有罪吗，也许他们是有罪的，可林炼给他们一个公平裁决的机会了吗？

何况并不是没有人逼自己。

那些强大的敌人根本不需要去逼自己。

他们很可能只是没有空闲想起自己这么个蝼蚁罢了。

只要那些人腾出手来，自己很可能就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心底，不知从哪个隐秘的角落发芽了股狠劲儿，像是钢铁缠绕成的幼小绿苗，“啪”地劈碎了压在李烨背上的顽石。

绿苗迅速茁壮成长，抵着李烨不断砥砺前进。

他咬紧嘴唇，将下唇咬到出血，拼尽全力继续将这套熟悉无比的拳法继续打了下去。

孤独寂静靶场，给这个一心坚持的男人带来了最好的环境。

不知过了多久，天暗了，风也停息下来。

铅云般的阴沉天空中，初冬的第一缕雪花飘了下来。

朔风忽然又起，将靶场上的铜芯靶子吹得发出轻微的晃动声响。

“这人在干嘛呢，哼哼，下雪了还要练箭么，我进来瞧瞧。”

手臂上缠着纱布的祝霓裳哼着小曲，迈着轻快的步伐从练武场走向靶场。

和林炼的那一战让她受了些伤，好在回到武馆后经过父亲的一番运功推拿，又吃下几丸疗伤药如今已经差不多了。

从练武场蹦跳着走进靶场的时候，少女忽然间就怔在原地。

男子在靶场外围，指掌如铁雨，拳脚似猛蛟，他的身体周围，每一次的挥拳都会闪烁出青中带黑的半透明气劲。

这气劲如水如雷，如骤雨似狂风，随着李烨的动作似乎是在不断发出不屈的闷吼。

如今尚只如刚刚降生的小兽，但那股横压一切的霸道气概，却是让见惯了如父亲那般强者的少女都为之骇然失神。

“真气！”

“等等，是我眼花了么......这，这真的是真气吗？”

又看了几眼，祝霓裳瞳孔陡然收缩，失声道：“真的是真气，而且还是真气外放......

这怎么可能，这可是练骨武者才能做到的事情啊！”

“等会儿！李烨练皮入门了？！”

接连不断的冲击让少女有些失神。

看到李烨似乎陷入有些癫狂的境界，只是凭着直觉不断打拳的时候，她顿时察觉到不妙。

“李烨，快停下！”

祝霓裳快步上前将李烨从一片混沌懵懂的状态中唤醒。

他的这一套祝家拳刚好打到了最后的三招拳法，将最后一式“纵横天下”打出，李烨仰头看着漫天的雪花，用尽全力地呼吸了几口清冷的空气，终于在靶场彻底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烨从昏迷中睁开眼皮。

脸颊上枕着一片温润柔软，淡淡的清甜香气钻入他的鼻腔，脸上略微有些麻痒。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明媚脸庞。

“你终于醒了。”

祝霓裳低头看着李烨，眸光如春日里在乡村树下流淌着的清澈河水。

“知不知道你刚才有多危险呀？”

“师姐，我这是怎么了？”李烨发现自己竟然正枕在祝霓裳的双腿上。

外面大雪纷飞，两人的附近却没有什么风雪痕迹，少女正跪坐在靶场角落的棚子底下，这里是平日里有人来靶场看弟子射箭竞技时候的场地，只占了靶场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不知道什么时候，祝霓裳竟然把昏迷中的李烨弄到这里来了。

“还怎么了，你告诉我，你刚刚一共打了多少遍祝家拳？”少女鼓起脸颊瞪着李烨。

周身的酸软，让李烨无法从眼下这个局面中立刻站起身。

少女的肌肤比他预期中还要酥软，暧昧的距离让李烨的呼吸中带了些许的热意。

‘怪了，她怎么不让我起来？也好，这时候我也起不来，不然就得躺地上了.....’掩饰住神色间的尴尬，李烨赶忙道：“我也不记得了，也许有七八十遍？”

“多少？七八十遍......唉，真是不可思议，要是换了其他人，我绝对会认为他是在吹牛。”

祝霓裳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回忆。

“想当初，我在几年前练皮的时候也算是遇到了些麻烦，但也只是一口气打了二十遍都不到就萃取出真气了。

要知道超过三十遍后，每一遍甚至是每一次动作，所需要的力道都是之前的好几倍，强行去打会出大问题的。

你刚刚的状态就很不对，还好我及时发现了你。

要是你继续练下去的话，轻则会经脉萎缩气血崩溃，重则命都可能没了。

那可就真的得不偿失啦。”

“真有这么严重？”

想到刚才自己的状态，李烨也有些后怕。

“你以为呢，这就是我们练武之人常说的走火入魔！”

少女噘着红润的嘴唇，有些责备地点了点李烨的额头。

似乎也察觉出自己的动作有些暧昧，祝霓裳的脸颊浮现出两朵红晕，愈发娇媚可人。

“师姐，我感觉好多了！”

见状李烨赶忙说道，他此时也确实恢复了些力气，于是便从少女膝盖上缓缓起来。

祝霓裳低声“嗯”了声，也顺势站起身。

“真是个怪胎，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能这么快从练血进阶到练皮的。”

祝霓裳忍不住小声道。

李烨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道：“师姐过奖了，莫非江湖上从来都没有人有这个速度吗？”

“倒也不能这么说。”

望着漫天风雪，祝霓裳回忆道：“我虽是没有亲眼见过，但听说过的还是有几人有你这个进阶速度的。”

顿了顿继续道：“只不过这些人要么死了，要么就彻底从江湖上销声匿迹，关于他们的传言我也是听我爹说的。”

李烨吃惊地张开嘴巴，忖道：‘还有人能跟我开了金手指的速度不相上下？还是不能小觑天下英雄啊。’

“对了。”

祝霓裳忽然拍手道：“我都不记得咱们这儿有几年没有下雪了，没想到今年还能下一场早雪，这对咱们大赢朝来说可是件了不得的好事情呀。”

她调皮地伸手从一块木板上刮了雪下来，握成雪球，调皮地瞄准李烨，嘻笑道：

“怎样，要不要来打场雪仗？”

望着空中风雪卷舞的模样，李烨笑道：“看不出，师姐你对赢朝还是挺有感情的嘛。”

也是，生活了这么多年，一草一木都这么熟悉，不可能没有任何感情。

“......这种事，谁说得清楚呢。”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祝霓裳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