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秋山坐落在帝都城北,与平原中拔地而起,山势不高,却是独峰挺秀,山脚下是碧波百顷的映月湖,那山水之间层层叠叠黑白相间的建筑便是闻名天下,屹立千年的大梁第一书院,白鹿书院。
今天是考女学报名的截至日,也是入学考的日子。
大清早,通往书院的大道上便排起了车龙,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龙,有人还在抱怨,怎么会这么堵?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畅通?果决的人已经下车步行,再等下去,耽误了考试就白费功夫了。
程青澜混在人群中漫步而行,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听,得到不少信息。
虽说这次考学不论出身,但真正来考的大都是官家小姐,而且以四品以下的官家小姐居多。这世道盛行女子无才便是德,平民百姓家的女子是读不起书,也没有想读书的念头。
四品以上的高官不屑自己的女儿去当公主身边的女官,还不如结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更实惠,而四品以下的官员对此还是颇为看重,能成为皇上唯一的公主的女官,也是一个不错的出路。
所以,这次来考学的平民百姓估计少的可怜,程青澜心想:可别就只有她一个。
走了约莫一刻钟,大家终于知道道路为何会拥堵。
原来前方道路被禁军阻拦了,只准步行,不准车马入内。
进了山门,景色越发迷人,湖岸边,桃柳夹杂而种,待到春暖花开,桃红柳绿,风物润泽。路的另一边,苍松古柏,山林青翠,林间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更显幽静。
程青澜暗暗感慨,果真是钟灵毓秀之地,大梁文脉所在,难怪书院人才辈出,千年不衰。
程青澜流连景色,而在她身后不远处,陆妱妱彼她老爹拽着,撅着嘴,满脸的不情愿。
“爹,我自己会走。”
安远侯陆沉道:“我一放手,你肯定跑。”
“爹,我不会跑的,你怎么连自己的女儿都不信。”
陆沉心说:我信你个鬼。
知女莫若父,她眼珠子一转,他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要不是他一路拽着,她早跳车跑了。他腿脚不好,今日送她来考学,总不能让家中侍卫押着她走,只能自己拽着,得拽紧了,万一让她跑了,他可追不上。
陆沉苦口婆心:“妱妱啊,你想入军营,老爹不反对,可朝廷没有让女子入军营的先例,你在这好好读书,将来跟随公主去封地,替公主掌兵,不就能随了你当女将军的愿了吗?凡事不能认死理,要学会变通。”
“爹,你别哄我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别说入选了,入学考我都过不了关。”
她只会舞刀弄枪,舞文弄墨实在不会,让她读书,还不如杀了她来得痛快。
“你就去试一试,考不上爹就绝不再勉强你。”陆沉哄道。
陆妱妱深表怀疑:“爹,你敢发誓?”
“我发誓,你若考不上,爹就再不提让你读书。”陆沉一本正经说道,心里却是暗暗得意:小丫头,跟你老爹斗,你还是嫩了点。你老爹我早就安排好了,只要你进了考场,就算交白卷,也会被录取,这不就考上了吗?
陆妱妱狠狠松了口气:“爹你早说嘛,早说我就不用这么折腾了。”
正说着,陆妱妱突然发现前面有道熟悉的身影。
那不就是出卖她的坏姐姐吗?
好啊,她还真敢来考学。
那就别怪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陆妱妱猛地甩开老爹的手:“爹,你不用送我了,我碰见个相熟的姐妹,我找她去。”
陆妱妱撒腿就跑。
陆沈见闺女朝着书院的方向跑便安心了。
有相熟的姐妹就好,妱妱喜欢热闹。
陆妱妱还没追上程青澜,程青澜却是拐进了报名处,周遭都是禁卫军,陆妱妱不好马上找程青澜算账,只能在外边等着。
程青澜报了名,拿到号牌,一看上面的数字,不由暗道一声好家伙,居然排到四百九十九名了。
从报名处出来,斜地里窜出一人,一把揪住她的手臂。
程青澜差点条件反射,给对方一个肘击,好在及时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陆妱妱?”
陆妱妱皮笑肉不笑:“难为姐姐还记得我,这么说来,姐姐昨天对我做了什么,肯定还记得吧!”
程青澜叹了口气:“能允许我辩解几句吗?”
陆妱妱咬着后槽牙:“你说,我看你能不能辩出花来。”
反正今天必须揍她一顿出气。
程青澜将她拉到一旁人少处。
“我问你,茶楼里那个男的是不是认识你?”
陆妱妱怔愣,却是装傻:“哪个男的?昨天茶楼里可是有不少男的。”
“别装了,上一刻你还趾高气昂,一见到那人,你立马变鹌鹑,脖子都缩不见了,还拿我做掩护。”程青澜嗤鼻道。
陆妱妱心虚,虚张声势:“就算认识,那跟你出卖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你想想,咱们离开茶楼才多久,你家的侍卫就找了来,而且是直奔我来的,开口就问刚才跟你一起的少年郎呢?可见是有人通风报信,至于是谁报的信,你心里清楚。”
听程青澜这么一分析,陆妱妱总算明白了,原来出卖她的是萧泽,这个煞星,竟然管起她的闲事来。
程青澜又道:“你家的侍卫都精准找到我头上了,我能怎么办?我是来考学的,万一你家人把我抓了去逼问我你的下落,我不说,他们就关着我不放,错过了考学,我如何跟家里人交代?我爹可是对我寄予厚望的,家里仅有的一点钱全给我当盘缠了,我要是学问不精考不上也就罢了,我大老远跑来,结果考都没考成,我不得被我爹骂死。”
“你被家人带回去,大不了来考学,考不上你家人不会拿你怎么样,你爹也不会少疼你一分,你依然是陆家的小姐,但我跟你不一样,这是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陆妱妱越听越愧疚,自己差点拖累了她,还埋怨她出卖她,真是太不讲理了。
“姐姐,对不起,我不该怪你的。”
“没事儿,话说清楚就好了,昨天没跟你解释,是因为我想着今天应该能在这见到你。”程青澜微笑着,一副宽容和善的模样。
她说的一半是实情,另一半,她自然不能说,因为她怕落那个煞星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