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赐予的生命

“丽思朵微！你在做什么！你对我这个贵族做了什么！”

当丽思朵微的眷族们纷纷赶到小镇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小镇上宛如炼狱的光景，稍微有些见识的贵族们顿时明白了这个女人在做什么，她在无限制的抽取他人的血液，为了让她自己活下去。

丽思朵微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她的全身都是裂痕，从那裂痕当中，漆黑的血液流淌，却又隐约能够看到她的体内有金色的光芒在绽放，就像是下一秒要爆炸开来一样。任何人看到了这个光景都不会觉得是什么好事情。

“你们在说什么呢？我的眷族们，选择了永恒的生命，自然就要付出代价，你们成为了我的眷族，自然就要受到我的支配，这是非常合理的事情，你们对此有什么疑惑吗？”她此刻已经无心和这些眷族们对话，说到底都是一群弱者，她可是吸血鬼女王！这些自以为高贵的家伙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过去为了立场上的问题对他们保持礼貌和恭敬，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

“到你们为女王献上忠诚的时候了！”

血液开始从这些眷族身上被抽取。

“丽思朵微！你要和人类为敌吗？！”

仍然有贵族在质问这个问题。

丽思朵微脸上露出一抹疑惑：“你们觉得，我都要死了，还管人类的事情吗？”

“不！丽思朵微！你放我们离开！我们可以给你带更多的人过来！现在你杀死我们的话，你终究还是会死的！”

“没时间了，各位大人，如果有时间的话，我自己就把布托城的人吃掉了，又怎么会召唤你们过来呢？我现在已经是能活一秒算一秒了。”

“可恶！看我的神圣……”

有人要从兜里面掏出来什么道具，但那没有意义，因为这些眷族们的活动完全在丽思朵微的控制之下，他们甚至没办法发动从教会那里搞到的神圣道具。

“真是有趣，明明都成为了我的眷族竟然还在身上带着神圣道具，教会派过来的内奸吗？不过这也没有意义。”

丽思朵微的眼神中写满了死寂。

她知道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多活一秒算是一秒——她大概已经多活了许多年了，在自己背叛魔王的那个瞬间，自己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不，不对。

或许更早……

记忆开始不断的流淌，丽思朵微想起来在自己诞生之初，前两代吸血鬼跪在魔王面前的样子。

“魔王大人！我们的生命已经要走到尽头！还请您帮帮我们！”

然而，彼时的魔王只是坐在王座上：“我知道你们的寿命已经走到尽头了，所以我才制作了第三代，你们已经活得够久了。”他看起来完全无所谓的样子，用冷漠的双眼注视着两位吸血鬼，“你们两个都是失败的作品，看起来这个第三代也没有成功……试验的废弃品就要有废弃品的自觉，念在你们的功劳上，我已经让你们活了够久了。”

第三代也没有成功？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成功的作品吗？

诞生之初的丽思朵微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未来，和此时此刻跪在魔王面前的两个生物没有区别，早晚有一天，自己也会如她们这样，跪在魔王的面前，请求魔王赐予更加漫长的生命。

这好像没有什么不好的，毕竟，所有的一切都是魔王大人的赐予，生命本就是被魔王所创造，他想要让她们活到什么时候，自然就会活到什么时候。

如果魔王大人打算让她们去死，她们应该老老实实的去死才对……为什么要如此祈求生存？

刚刚诞生的丽思朵微并不理解。

“魔王大人！”

两代吸血鬼女王毫无尊严，只是跪在地上不断的呼唤“魔王大人”。她们甚至不敢做任何的辩解或者说服，只是一味的展示自己的悲哀和可怜。

“丽思朵微。”

魔王突然叫喊了她的名字。

“你觉得，她们应该活着吗？”

我觉得？

魔王大人过问我的意见？

我应该怎样回答？

此时此刻的丽思朵微并没有那么多智慧，她理所当然的根据自己脑海中的“设置”给出了回答：“对于魔王大人已经无用的存在，自然应该被清除。”

她看到了，在自己给出这个答案的时候，魔王脸上露出的玩味的笑容，她同时也看到了，跪倒在地上的前两代吸血鬼身体的颤抖，她们没有看向魔王，而是看向了自己。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丽思朵微没能从中看到任何的愤怒，按理说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语，她们应该憎恶和痛恨自己……她从她们的眼中竟然看到了名为“怜悯”的情感。

她差一点以为是自己灵魂的认知出现了问题，可是魔王大人不会犯下这种错误，所以，这两个人的确是在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为什么？

明明是她们要死了，为什么她们在怜悯自己？

眷族们的鲜血逐渐耗尽，在诞生之时所看到的光景却越发的清晰，她好像知道前两代吸血鬼眼神中的怜悯到底是什么了，她们已经知晓了这样的未来，任何一个吸血鬼都一定要面对的命运……被魔王赐予的生命，会被魔王夺走。

……即便是你做了反抗，即便是你杀死了魔王——这样的命运也不会改变。

活了那么多年还不满足吗？

丽思朵微曾经想过这样的问题，她活着的岁月越长，就越是想要活着，可是那一幕的光景始终在丽思朵微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知道她无力反抗魔王，所以在“勇者”出现的时候，她义无反顾，有人觉得是这位吸血鬼女王爱上了勇者——不，并非如此。她只是期盼着有人能够对抗魔王。

勇者阿·戈多拉做到了。

我如果当时真的爱上了他，就好了。

这样的话，在他痛苦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话，想必现在也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结果，在过去十几年的时间中，她知道勇者面临了什么，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

啊……不对。

到了这个时候，自己还是在算计，还是想要活着……结果，她根本不理解人类的爱。

“丽思朵微！”

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说熟悉或许并不恰当，这个声音比过去要沧桑，粗糙——可她知道这是谁的声音，在眼睛已经开始破碎之际，她看到了那个胡子拉碴的身影。

然后……

她感觉到了。

一只手直接刺入了自己的心脏，用蛮力捏碎了自己的心脏，从心脏当中，将那一滴金色的血液握住，魔王的血液不会被这样屈辱，然而这只手却如同一座大山般稳定，强硬的将这滴血取了出来。

魔王的血液无法从勇者的手中逃走。

吸血鬼的本质让丽思朵微的身躯开始复原，但这样的伤势即便是她也需要一些时间。

她先复原了自己的眼睛。

她看见了，这位勇者用手割开了他自己的手腕，将金色的血液融入了他的身躯，随后伤口迅速的愈合——她甚至都能够看见那个金色的光点在勇者的身体当中流动……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这滴血液还是会回到自己的体内。

阿·戈多拉就这么站在原地，抱着丽思朵微，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他体内的光点不再到处游动，平息了下来。

他放开了丽思朵微：“你的身体应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损耗很严重啊……”

“是的，我可能最多还能活几年。”

尽管勇者在最后的关头到来，但“本质”已经蒙受了巨大的摧毁。即便是吸血也不能继续维持这位吸血鬼女王的生命，她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阿·戈多拉。”

“叫我多罗。”

丽思朵微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

“我们都被魔王算计了。”

当然，他们当然被魔王算计了，倘若不是如此……

“她应该已经得到了她的左手。”丽思朵微的表情并不算是好看，“你也暴露了身份。魔王的复苏和勇者的重现——在如此近的距离，或许有人会把锅推到你的头上，认为是你复活了魔王。”

丽思朵微预见了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

“所以我才说，我们都被魔王算计，你会变成假意投诚，实际上一直在准备魔王的复活，我会变成‘屠龙者终成恶龙’。我们两个勾结起来，复活了魔王，要将世界重新陷入黑暗当中。”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

“已经晚了。我的身体先于我的大脑做出选择，这一点大概也被魔王算计在了当中，她知道我会怎么做。”

丽思朵微咬紧了自己的嘴唇：“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只能，去投靠我们的魔王大人……”

“如果你放弃了生的意志，那倒是无所谓。但是，这个世界上，能够继续赐予你生命的，只有魔王吧？”

赐予生命……

昔日的光景再一次浮现在丽思朵微的面前，她的脸色惨白，身躯摇晃：“她不会赐予我生命的，对于她来讲，吸血鬼只是一个失败的产物……初代和二代都是这样……”

多罗不反驳她的话，他只是问：“所以，你想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