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陈园：一只死鸽

宿舍大院通道旁边的花坛的石桌上，躺着一只羽毛蓬乱的死鸽。不知是它自个死在这里，还是被小孩丢在这里，不管怎样，这只死鸽侵占了人们的一方乐土。

花坛设计精巧，绿树繁茂，花草葱郁，石凳和石桌设置得体，晚饭后这里便热闹起来。人们在这里下棋、打牌、聊天……不时发出阵阵欢声笑语。然而随着死鸽的入侵，这里便没有人走动了。

人们对死鸽的入侵似乎并不在意，他们从花坛撤出来，打牌下棋便在家里进行，欢声笑语便从各家窗户里飘出来，弥漫着整个花坛。人们经过通道也像从前一样，踱着方步，悠然而行，对旁边的死鸽不屑一顾。

死鸽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那里，耷拉着头，拉长着腿，几片羽毛散在那里。开始常有一只鸽子飞来，呆呆的站在死鸽旁边，悲哀的叫唤几声，最后也飞去了，再回来，整个花坛便是死一般的静寂。

几天后，下雨了。湿透了的羽毛紧紧裹在鸽子身子上，鸽子便成了一个球状。天一放晴，死鸽便发出熏人的臭气。臭气越来越重，弥漫在整个花坛。

人们终于注意到了死鸽。边上的几户人家整天关着窗户，傍晚时分的笑声也被捂在屋子里，从缝隙中透出一丝丝闷响。经过通道的人们也不在踱着方步了，而是憋着气，捂着鼻子狼狈而逃。人们终于发怒了：

“谁家的死鸽，怎么死在这里!”

“该死的死鸽，怎么还在这里!”

“缺德……”

在人们的咒骂声中，死鸽一天一天变小，最后竟消失了。一天傍晚，几个小伙子揣着扑克牌兴致冲冲地来到久违而仍有余臭的花坛，刚到石桌便掉头狂跑。“呸，妈的，还有！操他妈……”原来石桌底下的石墩边，仍有一个没有身子的鸽子，想必是老鼠或虫了吃剩了拖到桌子底下的。

过了10天，脑袋也不见了。

死鸽终于彻底消失了。人们又恢复了昔日的风度，经过通道仍是悠然地踱着方步。晚饭后，花坛又聚集了许多人，打牌、下棋、聊天……欢声笑语又弥漫在上空。也许，人们早已忘了。在这个石桌上，曾经摆着一只死鸽，后来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