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重生之日

“老大...你——”

“啊，别问太多，抱歉，现在我的脑子不太好使。”

战场中央，背对路明非，大卫的表情有些僵硬，声音更是上下起伏。

宛如木偶一般的笑容，带着一丝癫狂的意味，似乎理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即便是路明非也能够立刻想明白。

【因为路明非等人没有办法带着杰克等人短时间内突破一楼，又不能够在包夹的情况下保证所有人安全，所以路明非才会选择主动向上走，成为诱饵】

【在路明非拖延的时间里，大卫就成功将一楼的漩涡帮杀穿一条路，并带着杰克等人逃离大楼】

此时，选择的分歧出现。

路明非本以为，到了这一步，大卫等人不可能有任何办法再回来救自己。

他做好了拼死的准备。

然而现实是.....大卫回来了。

不仅如此，能够这么快赶到顶层，只可能是他在杀光一楼的漩涡帮送走杰克等人后....

又一次，开启了斯安威斯坦。

本就滑落边缘的理智被再次刺激，义体已经让这个男人快要彻底坠入赛博精神病的漩涡。

不顾丧失灵魂的风险，也要回来？

喂喂喂，这种浪漫的剧情倒是去和自己女朋友配合啊。

话是这么说，路明非感觉自己内心有些什么玩意正在翻滚着，属于自己的触动，以及来自路鸣泽的....愤怒？

但是抛开所有感性，路明非此刻却更加关心另一个问题。

怎么逃离。

路明非是为了大卫他们才独自闯入绝境，但现在大卫又自己折返回来，那自己就不得不再度开始思考如何活命。

别看路明非和大卫好像把漩涡帮当做路边野狗一样杀，但那是因为两人上来时都只是负责‘杀穿’而并非是屠干净。

凭借‘时间减缓’的义体，在只需要照顾自己安危的情况下杀出一条路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路明非靠的是【不要死】的魔咒加上强行过热斯安威斯坦，大卫靠的是一身昂贵义体的护甲镀层，以及同样过载的斯安威斯坦。

但他们两人都已经没有多余的斯安威斯坦可以使用了。

漩涡帮，却还有大量人手。

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漩涡帮也躁动起来。

没死透的人，从后方涌上来的人手，全部手持武器，再度向着路明非他们冲来。

“啧——”

路明非急躁地开始思考解法，但就在此时，他忽然看到大卫向着漩涡帮的方向果断抛出了什么。

是手雷？

不对，那阴影更加庞大，那是.....一个几乎有人大小，缠绕着白布的椭圆状武器。

砰！砰！

漩涡帮看到有东西向着自己抛来，当然是第一时间开枪。

枪械打穿了白布的缝合点，将里面的东西裸露出来。

那是————

“那是？！”

路明非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那是人！

并非援兵，而是一个四肢都几乎被截断，身体消瘦，没有穿衣服的人。

那是.......？

无论路明非还是漩涡帮，对峙的双方显然都不认识这个存在。

但路明非脑中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他们买了军用科技的货物，然后还敢截了人家的东西？”】

【这群疯子就敢把公司员工绑架，再隔绝与外界的信号避免创伤小组，然后硬生生从公司手中扣点利益。够狠，但也很脏，大部分雇佣兵都知道这些破事。】

......难道说——

“路明非！！！！准备！————”

身前，大卫的叫喊将路明非的思考拉断，注意力强行拉回。

而下一刻，一道夺走他视野的亮光却覆盖了整个天台。

呼呼呼呼呼呼呼！！

狂躁的风声，那是螺旋桨的爆鸣。

重型装甲浮空车直接闯入了路明非的视野，它外观通体白绿，就像是一个带有厚重外壳的鳄龟，但在两边配备有重机枪炮塔和双自动加农炮。

这简直可以用于军队作战的玩意绝对不属于雇佣兵，没有人买得起这玩意，那是———

眼睛灼热，信息窗口随之弹出。

【已解锁新的信息】

【创伤小组】

【“七分钟救命，不然退款”

创伤小组凭借着从未失效的服务保证、无视客观环境的执行力被视为全世界最值得信赖的医疗人员。

购买创伤小组最高级别医疗服务的客户会被植入一张生物芯片，一旦芯片识别出客户的身体系统出现了问题，它就会立刻通知创伤小组火速赶往现场。如果客户所在地正在交火，创伤小组会使用武器或者浮空车的双自动加农炮一通扫射来确保该区域的安全。

囊中羞涩的居民也可以拨打电话呼叫他们的救援，服务从你拨打电话的那一刻开始计费，直到送至医院，一分钟100欧元。

他们是有钱人的白衣天使，穷鬼的冥河摆渡人，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医保很重要～】

创伤小组？

路明非想起来了，当初自己刚穿越时，邮件箱里面就有【创伤小组会员撤销】的短信。

这是他和它们唯一的联系。

但此刻....

【创伤小组已抵达】

【即将停靠，注意避让】

【保卫程序启动，请听从所有指示】

放大的广播声，引来了所有人的瞩目。

原来是这样！！！

【在大卫带着杰克等人离开死亡之舞俱乐部后，又冲入了俱乐部内，但他并非是毫无计谋】

【因为看见过漩涡帮驻地内藏有不少明显是公司内部武器的东西，所以知道这群人肯定又把公司员工给绑起来囚禁了。】

【那么，只要找到这个公司员工，再把漩涡帮本来烧掉的信息窗口恢复，让创伤小组可以接收到会员信息，从而立刻出动！】

就算是死掉的员工尸体也所谓。

因为在创伤小组的会员信息中，只要这个会员还没有【确定死亡】，当他的生理信号上传到创伤小组程序一瞬间，都会触发抢救行动。

这个夜之城最强的武装力量之一【创伤小组】就会出动，将对会员开枪的漩涡帮视作敌人，给大卫等人争取时间！

然后.....

“明非，别愣着！”

大卫一把拽过路明非，宛如抓小鸡一样拎起来。

然后仗着强化肌腱，向着顶楼的边缘冲去。

“他妈的别让他们跑了！！！”

【不要妨碍急救流程，请立刻退让】

创伤小组和漩涡帮的声音，被抛之脑后，随着雨点砸落地面，碎裂成片。

而大卫一把踩在天台边缘，然后——猛然跃起！

穿过寒冷的夜风。

枪林弹雨的鼓点被抛之脑后。

下一秒，路明非与大卫，彻底定格于夜之城的半空。

夜晚的霓虹将两人的轮廓照得清晰无比，带着朦胧的渐晕。

月光就在脑袋之上，宛如祝福一般投射银白光线，仿佛有阿尔忒弥斯神在天空之中高唱歌谣。

这要不是两个男的，或许还挺浪漫？

但....然后呢？

路明非可不知道自己要怎么从五楼往下跳，死亡之舞俱乐部的楼高可高了，跳下去即便有黄金瞳强化肉体也几乎必死无疑，要不然他早就跳了。

这可不是二次元，重力是符合物理定律的。

大卫当然也知道，他上过学。

“明非，接住！”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路明非却下意识绷紧了神经，然后，用自己全部的听觉信息以及视觉信息去捕捉——

凌冽的风雨之中，一道破空声向着自己逼近而来。

啪！

在那黑影穿过自己身侧的前一秒，路明非猛地伸手将其抓住，高【智力】带来的精准度让他简直宛如营养不良版白金之星，将其握在手中。

那是....

一个手掌大的盒子，从地面上扔来，如此距离，只可能是丽贝卡那夸张的大猩猩手臂的手笔。

路明非灵活的手指直接将盒子边缘用指甲撬开，里面装载的东西在高楼的狂风中瞬间被吹散，向着天空飘去。

那是.....

在月光下，熠熠生辉，闪烁着银白色流光的丝线。

【单分子线】

【就像是蜘蛛侠分为第一代那样从肉体里发射蛛丝和第二三代靠着机器发射的区别，单分子线本质上也只是武器，当然可以单独售卖。】

露西说过....

【义体安装罢了，抛弃一部分血肉总好过丢掉小命，如果你这么不习惯义体的话....其实单分子线本身也有伸缩单独售卖的，放在枪里面的也有，甚至有人会和刀剑配合使用。】

【毕竟这玩意很坚固啊。】

路明非明白了。

“L，不，明非，你知道吗——”

空中的声音有些失真，但是路明非却听了个真切。

“我像你这个年纪，和我的老大一起面对必死的局面，可是手抖得连枪都抓不住。”

红色的激光射向路明非与漩涡帮的中线，将两边分割开来，那是浮空车的停靠点，也是受伤的创伤小组会员所在的位置。

“你不会和我一样逊的吧？”

大卫转头，和路明非对视，

“交给你了哦。”

霓虹的夜空下，赤色的荧光，创伤小组浮空艇的螺旋烈风，以及漩涡帮嘶吼的怒喊，杂乱的枪鸣宛如配料一般被扔入热粥之中，搅拌，融合。

“........”

路明非反过来抓住大卫的衣领，然后在半空之中拧身，转头，吸气，将情绪全部塞进小小的心脏里，发泄似得大吼。

“那您可就瞧好咧！！！”

他的动作无比流畅，简直到了让人怀疑是不是练习过千百遍的程度。

手从腰间抽出那把珍藏的手术刀，指尖的分子线以极高的精准度穿过手术刀后方的小孔，另一头则是粗暴地绕过大卫的大猩猩手臂。

（真讨厌啊老大。）

（我逞能当英雄的时候你也要来耍帅，这不是让我显得不够酷了吗？）

（但我也有自己能做的事情吧，我也算是没有直到最后一刻都抱着脑袋当缩头乌龟了吧？）

（我也.....该抬起头，挺胸活下去了吧？）

【你先把自己那驼背的坏习惯改掉吧。】

露西的话还在路明非脑中回旋。

银色的分子线在月光下绚烂梦幻，优雅地旋开，在空中勾勒出精细而唯美的弧线，绕转着大卫与路明非。

手指捏紧两端，路明非的大脑在瞬间掌握了这武器的用法。

点燃起黄金瞳中最后的光热，对准刚才跳下的阳台边缘，网状护栏的缝隙。

砰！

拧腕，甩出。

刀刃在靠近穿过棱形中空而擦掠栏杆变向，在绕过半圈后迅速形成束缚的绳结。

哗啦呲呲————

单分子线在路明非的计算之中以恰到好处的时机绷紧！

这个世界最普遍的丝线，也是常规武器，只有它能够如此轻松承受大卫这样超级义体改造人的下坠趋势。

大卫双足踩在死亡之舞俱乐部建筑外侧边缘的墙壁，双脚化作自然的刹车片，强化肌腱发出牙酸的摩擦声，强行带着路明非完成减速降落。

呲呲呲呲次！！！！——————！——！！————————

创伤小组的时机。

人质扔出的位置。

降落时上抛的武器。

分子线射出的精准度。

分毫，不差。

一切都宛如完美的齿轮一般咬合，在勇敢者决定迈步的瞬间，运气的风便从背后吹来————

带来胜利。

啪嗒。

单分子线拉伸到极限的那一刻，刀刃回收向手心，而路明非和大卫两人一起用力一同向后栽倒。

失重感席卷两人，荡漾于夜之城的夜晚。

直到——

“唔噗！”

本以为会落入坚硬的地面，然而却意外地重重摔入了皮革的软垫之中。

砰！

摔落的路明非和大卫在最后一刻被地面上急刹漂移的黑色轿车定标，千钧一发之际，车盖被打开，两人直接落入洞口，摔在后排座位上。

“呱！”

路明非整个人几乎倒立过来，双脚探出车顶，脑袋抵在后排座位的空调出风口处，显得狼狈异常。

“看样子刚好。”

摔了个七荤八素的路明非耳边是法尔科那熟悉的成熟中年男人音，他努力睁开眼，看见的是坐在后排，翘着二郎腿的琦薇，她表情疲倦，看上去是累坏了。

“老师...”

“别这样看着我，虽然把魔偶程序发送给创伤小组是我干的，但是破解公司成员的防火墙设置激发生理信息是露西做的。”

露西？

路明非努力转过自己大概是扭伤了的脖子，看向另一侧。

那是面色发红，甚至能够看见部分白烟从脑机接口散出，手指抵着脖颈无力靠在车窗旁的露西。

只有拼上性命的算法进程才会让黑客过载成这样。

露西并未参加这次任务，但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是被临时拉过来帮忙的。

“大姐头.....”

“....呼哧...哈...别看这边。”露西大喘息道，面色难看，“你的才能不应该死在这里。”

还没等路明非说什么，靠在他‘怀里’的，同样倒插葱姿势的大卫却笑着说，“明明有更好的说法的吧？”

“啰嗦。”

露西和大卫的对话之中似乎有些什么路明非不懂的信息，但还没等他来得及思考或者追问——

“喂！笨蛋！”

只听到丽贝卡那暴躁而尖锐的萝莉音，路明非一转头。

“可算回来了啊！你这混蛋！！”

视野的最后一刻，是丽贝卡那不断在自己视野中放大的大猩猩手套拳。

“吃我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