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沉冤得雪

  • 砖家
  • 松玆
  • 5180字
  • 2025-01-09 19:12:59

鲁思垌心中暗自盘算,这事儿要寻个突破口,非得从杨轩那儿下手不可。一来,那批空心砖可是经他亲手验过、接收的;二来,他身为将作大匠,掌管着土木营建这等大事,在这其中捣鬼的嫌疑最大。主意既定,鲁思垌立刻行动起来,安排了人手轮流去跟踪杨轩。这一盯便是整整一个月。这杨轩平日里的行径,倒也和大多数官员没啥两样。他最大的嗜好,便是去赏玩字画、听听小曲儿,再不然就是往那女闾里头钻,寻欢作乐。他家的妻妾,也有十几个之多,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风流快活。可这跟踪下来,愣是没发现什么异样之处,鲁思垌心中难免有些焦急和失望,就像那扑了空的猎人,满心期待落了空。

眼瞅着跟踪没啥效果,鲁思垌寻思着,得换个法子。这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在杨轩身边安插个眼线,来个“枕边风”战术,或许才能探得些有用的消息。可这眼线找谁呢?鲁思垌正为此事发愁,恰在这时,婢女小砾端着果盘进来了。

这小砾生得那叫一个明眸皓齿,眉如新月,身姿婀娜多姿,走起路来恰似弱柳扶风,那模样儿,比起城里的那些大小姐来,也是毫不逊色,甚是招人喜欢。说起来,小砾也是个苦命的孩子。鲁思垌有次在街上瞧见她卖身葬父,瞧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一软,便掏钱帮她安葬了父亲。原本鲁思垌只是想着做件善事,也没打算让小砾做牛做马地报答。可小砾这孩子,倔得很,执意要留在鲁思垌身边为奴为婢,说是要报答她的大恩大德。鲁思垌拗不过她,又想着这孩子无父无母,一个弱女子在这世上孤苦伶仃,确实也难谋生,便收下了她。之前鲁家有宗亲瞧上了小砾,想纳她为妾,鲁思垌还特意去问了小砾的想法。小砾态度坚决,说自己不愿嫁人,只想留在鲁思垌身边服侍。鲁思垌见她心意已决,便劝那宗亲打消了念头。

“家主,您今日一天都未曾进食,吃点水果吧。”小砾轻声细语地说道,那声音轻柔得好似春日里的微风,带着一丝关切。可鲁思垌此时正满心忧愁,压根儿没听到小砾的话。

“家主,家主。”小砾见鲁思垌没反应,又提高了些音量,再次提醒道。

鲁思垌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水果。“小砾,辛苦啦,你把它端下去吧,我实在没什么胃口。”她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小砾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定和决绝:“家主,我知你在为何事忧愁,我愿替你去当这耳目。”这小砾也真是聪颖过人,不知怎么的,就揣摩出了鲁思垌的心事。

鲁思垌一听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连忙摆手道:“小砾,你去我不忍心,你正是大好风华,定不能让你去上这刀山。”

“家主,当年幸亏有你,否则我现在是死是活都不可知。”小砾说着,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不能啊,妹子,我从未把你当过奴婢,不能害你啊。”鲁思垌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了,她是真心疼小砾,不愿让她涉险。

小砾顿时泣不成声,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垌姐姐,就让我去吧,报答你的恩情我无怨无悔。”

鲁思垌听着小砾坚决的语气,心中纠结万分。她深知此事危险重重,但看着小砾那坚定的眼神,又实在不忍拒绝。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只好答应下来:“罢了罢了,小砾,既然你心意已决,姐姐也不再阻拦你。只是你千万要小心,若有什么危险,一定要想办法脱身,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鲁思垌又费了一番心思,安排人去详细调查了杨轩的身世。这一查,还真查出了些门道。原来,这杨轩也曾是个胸怀大志、发愤图强的读书郎,满肚子的学问,一心想着治国安邦,只可惜家世贫寒,没有达官显贵愿意举荐他入朝为官。无奈之下,他只好另辟蹊径,去学那土木营建之术。不过杨轩在这方面还真有几分天赋,经他手建的房屋宫殿,那叫一个精妙绝伦,巧夺天工,深得皇帝的赞赏。就这么着,他一步一步地爬上了将作大匠的位置。

鲁思垌得知这些情况后,心中便有了主意。她不惜重金,从城中请来了几位颇有名望的师傅,分别教授小砾诗书、跳舞、音乐、弹琴、礼仪等技艺。这一教,便是半年有余。小砾天赋异禀,又学得十分刻苦,进步飞快,到后来,在某些方面甚至不输城中那些有名的大家闺秀。

一切准备就绪,鲁思垌便通过暗箱运作,将小砾送到了杨轩经常去的女闾。这小砾本就生得貌美如花,再加上这段时间的精心调教,更是出落得风情万种,魅力四射。杨轩一眼便看中了她,二话不说,就花重金将她买了下来,带回府中。当晚便是一番翻云覆雨,耳鬓厮磨。

可这杨轩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虽说被小砾迷得神魂颠倒,但心中还是留了个心眼儿。他派人暗中去调查小砾的身世,幸亏鲁思垌早有准备,事先给小砾伪造了一个父母获罪流放至死,自己也被发配为娼的身世。这一番说辞,编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成功地让杨轩放下心来。

小砾就这样在杨府安下了身。她一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杨轩,把他哄得开开心心的,一边又努力地同府里的其他人搞好关系。可这杨家上下,对她这个新来的小妾,始终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感。平日里碰面,打个招呼,问问路什么的,他们倒也会回答小砾,还会点头微笑问好。可一旦小砾问到关于杨轩的事情,他们便会立刻闭上嘴巴,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小砾没办法,只能靠自己去寻找线索。

功夫不负有心人,小砾还真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儿。这杨府里,除了大夫人和她自己,其他的夫人总是隔三岔五地从府门进进出出,而且每次出去,杨轩也并未陪同。小砾心中好奇极了,很想跟着出去看个究竟,可杨轩却始终不肯同意她出府。这消息又传不出去,小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一日,小砾在府中散步,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周土。这周土正拉着一车砖往府里走呢。小砾心中一喜,立刻计上心来。她故意大声咳嗽了几声,引起了周土的注意。

“小翠,今日天气炎热,帮我回去取把扇子。”小砾支走了身边的婢子,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朝周土那边走去。走到周土跟前时,她故意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周土见状,赶忙上前去扶。就在这一瞬间,两人窃窃私语起来。

“小砾,家主让我来和你接头,你可将消息传于我,纸条放在这里。”周土指了指土中那块空心砖,然后便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夜幕降临,小砾被杨轩叫到房中侍寝。

“小砾,把桌上的马鞭拿过来。”杨轩坐在床边,眼神中透着一丝古怪的神色。

“你趴下!”杨轩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小砾心中一惊,有点害怕了,但还是强装镇定,趴在床上,娇嗔地说道:“主人,这是何意?”

杨轩接过马鞭,在手中把玩了几下,然后不轻不重地抽了她一鞭子:“说,你们在干什么?”

小砾顿时慌了起来,心中暗忖:莫不是被发现了?但她嘴上还是咬死不承认:“主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杨轩又抽了她一鞭子,声音提高了几分:“还不老实交代!”

“奴婢确实不知该交代什么。”小砾心中一横,做好了打死不说的准备。

“我都撞见你跟那汉子有说有笑了,是不是嫌我老了,不中用了,想找汉子?”杨轩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神色。

小砾身上虽然痛着,但听到杨轩这话,心里却宽松了许多。她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继续哄道:“主人哪有,您是老当益壮,我舒服着呢。”

“嘴可真甜,今天就让我狠狠地宠你。”杨轩在空中甩着马鞭,发出一阵喊叫声,然后继续抽打着小砾。小砾突然想起了之前教她床榻之术的师傅所讲的,这应该便是他所说的最近从西域传来的时兴玩乐方式。她立马配合着喊叫了起来,杨轩一边抽打一边兴奋着,嘴里满是污秽之词,像是在发泄着自己壮志未酬,只能与砖石为伍,还要对朝中之人奴颜婢膝的不满。

这一夜的折腾,可把小砾折腾惨了。等到杨轩发泄完,恢复了正常,他看着满身伤痕的小砾,心中似乎又有些不忍。他轻轻地爱抚着小砾,拿出药来,小心翼翼地给她涂抹着伤口:“谢谢夫人陪我玩这时兴玩意,待会我让厨房弄些鲍鱼海参给你补补。”

“主人满意就好,谢谢主人。”小砾嘴上虽满是感谢,心里却早已在骂他死变态,同时问候了他的祖宗十八代。待杨轩走后,小砾顾不得身上的伤势,赶紧写好纸条,放到了约定好的位置。

鲁府内,鲁思垌焦急地等待着消息。终于,周土回来了,他带回了小砾的纸条。鲁思垌迫不及待地打开纸条,上面写着:“杨府众位夫人经常外出,定有猫腻。”

鲁思垌看罢,心中一动,立刻安排人前去探查。

过了几日,前去探查的人回来了,向鲁思垌详细地汇报了情况。

“家主,那杨府防跟踪意识很强,每次出门总要在巷子内穿来穿去一番,害得我们险些跟丢。幸而最终跟踪到了一处宅院,本想偷偷潜入进去看看,却发现里面守卫森严,实难进入。大约黄昏的时候,那位夫人才从里面出来回杨府。”

鲁思垌听后,眉头紧锁,心中暗忖:这其中肯定有蹊跷。如此偏僻的宅院,还有那么多人把守,定是有问题!一定要进去看看。于是,她问道:“是否有其他人出入?”

“有,我看到雷家下人往里面搬砖,听到他们言语好像是在铺地。”

“好的,我知道了,你们跑了一天也辛苦,这里有点钱你们拿去喝酒吧,但是此事要守口如瓶。”鲁思垌从袋中掏出一些钱,递给众人。

“是,家主。”五名下人说完,准备转身离开。鲁思垌突然叫住了一人:“对了,李木,你留一下。”

这李木,是个生面孔,而且他也是念着鲁思垌的恩情,才到鲁府当差的,是个信得过的人。鲁思垌心想,安排他混进雷家,然后到那宅院搬砖探查,再好不过了。

李木也不辱使命,很快就探得了消息。

“搬了这么久的砖我终于观察到这些杨府夫人都是供朝中大人玩乐的。”李木回来后,向鲁思垌汇报道。

鲁思垌听后,吃惊不已:“朝中哪些人?”

“我认识的有太常赵大人,廷尉李大人,宗正王大人,还有一位不认识。”

鲁思垌听完之后,简直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她心中暗忖:如若是阿父的死与这些人物有关,还能洗脱冤屈吗?她顿时感到心灰意冷,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底的冰窖,全身发冷。

但是,上天似乎没留给她太多伤感的时间,因为更大的悲伤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突然有下人匆匆跑来禀报:“家主,不好了!小砾姑娘她……她被人送回来了。”

鲁思垌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连忙起身,跟着下人来到前厅。只见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如刀绞:曾经那个活泼可爱、善解人意的少女,竟成了眼前一具冰冷的尸体,全身伤痕累累,衣服也被撕得粉碎,惨不忍睹。

“鲁家主,我家大人劝你好自为之,不要螳臂当车,蚍蜉撼树,自取灭亡。”这时,杨府的几名下人走上前来,为首的一人冷冷地说道。他们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和嘲讽,仿佛在炫耀着他们的恶行。

“你们这群禽兽,对小砾做了些什么?”鲁思垌怒吼着质问道。她的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都深深地嵌入了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杨府的几名下人虽被这吼声震慑得颤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官宦之家奴才该有的嘴脸。“你说我们能做什么,我们大人向来很体恤我们,经常是他吃肉,我们喝汤,哈哈哈!”说罢,他们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那嚣张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是对鲁思垌的无情嘲笑。

“家主,我来吧。”一旁的婢女小沙红着眼眶,轻声说道。

“不,我来,砾儿是因为我才这样的,我给她洗,好好送送她。”鲁思垌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颤抖地说道。她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顺着脸颊不停地流淌。鲁思垌一边擦拭着小砾的身子,一边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查明真相,为小砾报仇雪恨!

待鲁思垌准备进一步调查时,事情却突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这一夜之间,曾经不可一世的将作大匠杨轩,竟成了阶下囚。经过官府的审查,他交代了自己的所有罪行,包括鲁城的事情。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贪心所致。他为了谋取私利,偷偷卖了鲁家的砖,然后用劣质的砖块进行替换,最终导致龙阶塌陷,皇上失足摔倒。就这一条罪行,便足以让他死上一百回了。

杨轩行刑之日,街道两旁那叫一个热闹非凡,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百姓们对这杨轩早就恨之入骨,如今他落得这般下场,纷纷用烂菜叶和臭鸡蛋丢向他,发泄着积聚已久的愤怒。尽管大家都知道,这后任的官员可能比他还坏还贪,但在这一刻,能有这片刻的轻松和宣泄,对百姓们来说,也是极好的。

鲁思垌站在人群中,看着杨轩被押赴刑场,脸上却没有太多的笑容。她心中清楚,这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垌妹,杨轩之死也算能够告慰伯父伯母的在天之灵了,你也洗脱了罪人之后的名声,我们现在可以在一起了吧。”这时,鲁思垌耳边响起了一个久违而又熟悉的声音。她抬眼望去,正是那王御垣。

“莫要奇怪,我已通过小沙知晓了你那是作戏给我看的。”王御垣看着鲁思垌,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鲁思垌看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小沙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就你聪明。嗔怒中带着一丝谢意。

如今,鲁思垌洗脱了罪名,又是鲁家家主,王家家主王梁自然欣喜万分,甚至觉得是自己高攀了。依仗着鲁王两家的财富和名声,两人的婚礼办得有声有色,宾客云集,张灯结彩,喜庆极了。那热闹的场面仿若一场盛大的狂欢,让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之中。

“夫妻对拜!”随着这最后一道礼仪的完成,鲁思垌和王御垣终于修成正果,走进了洞房。

洞房内,红烛摇曳,光影交错,仿若一幅温馨而浪漫的画卷。鲁思垌和王御垣紧紧地相拥在一起,他们回顾着这几年的点点滴滴,那些痛苦、悲伤、绝望和希望交织在一起的日子,如今都化作了眼中的幸福和心中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