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力斗黄脸汉

石秀闻听有法可治,一个激灵,回头看去,却是晁盖走进房里,高声道:“我们东昌府,有个治伤寒的圣手,叫做成无己成大夫,此人尤其精研张仲景的《伤寒论》,人送他一个绰号,唤作‘小张仲景’,若是别的病,晁某不敢夸口,若是伤寒病,只怕扁鹊、、华佗再世,亦难及他。”

晁盖家住东溪村,隶属郓城县,郓城县正是东昌府治下,因此知悉。

看官听说:这个成大夫,非是寻常医生,于《伤寒论》之研究、传承,此人乃是里程碑式人物。

在此人之前,《伤寒论》虽然至为高明,却有古奥难研,曲高和寡之憾,亦缺乏系统解述,一般大夫们学习起来,不免望文生义、半蒙半猜。

这位成大夫却是家学渊源,“以经注经”,凭借以《黄帝内经》《难经》的理论为基础,结合阴阳五行、脏腑经络学说,逐条解析《伤寒论》的条文,不仅解释了病因病机,还深入剖析张仲景的组方思路和药物配伍规律,其注解简明扼要,不弄玄虚,便是文化程度一般的大夫,亦能理解、应用。人称其有“发仲景之奥,启后学之蒙”之功。

除此之外,此人还著有《伤寒明理论》、《药方论》二书,后者更是方剂学释方的开山之作。

石秀听罢,眼中放光,当即下拜:“小弟父母早丧,全靠叔父养活我成人,他便同小弟亲爹娘无二,若蒙救得他活,甘为犬马报效大恩。”

晁盖连忙扯起他道:“你是我陆贤弟认的兄弟,也便是我兄弟,这些分内之事何须嘱咐?”

便看公孙胜道:“贤弟,你有手段,便可施出,我们去套一辆车,带这老叔南归。”

公孙胜便掏出一粒拇指大丸子,用温水化开,撬开牙关灌下去,那药直是神效,入口片刻,便见石秀叔父脸儿白、气儿微、肉儿冷,如似死了无二。

石秀看得害怕,公孙胜自信道:“此乃龟息假死,不要担心,十日内我自有药救他活转,若是超出十日,或是救转后大夫治不好他伤寒,却不干贫道事。”

石秀听了,感激万分,又要下拜,李云龙扯着道:“哪里还有时间拜来拜去?你抱着你叔叔下来,我去寻车。”

石秀这会儿主张全失,听了话连忙去床前,打横连被褥带人抱起,晁盖公孙胜一个护头一个扶脚,李云龙早下楼梯,院里不管是谁的大车,把货物尽数卸下,丢一块银子算车钱,拉着便走,外面有的是健骡好马,捡那温顺的让它驾车。

车主出来看见,一畏他们人多凶狠,二见那银子足有二十两,买车绰绰有余,于是忍着不言语,眼睁睁望着石秀把叔叔放在车上。

这时鲁智深等已取了各人行李、兵刃出来,众人各自上马,趁着追兵未至,急急便往外闯。

他们所住客栈,本离城门不远,眼见要抢出门去,斜刺里忽然奔出数十个做公的,为首一个,七尺开外身材,二十五六年纪,生得甚好:淡黄色面皮上,一双凤眼,眼梢翘起,两道长眉,直入鬓中,便似图画中人物一般,俊俏不失威仪。

这伙做公的,也不知凑在哪里正吃酒,听见有人闹了骡马巷,夺了许多牲口,酒也不喝了,连忙赶来拦阻。

有人便问:辽国的公差,这般给力么?

其实不然。只因这城中内外皆驻扎了兵马,许多军汉都在城里置办产业,又或拿刁放荡,每每和这干衙门公差不合,这伙公人晓得骡马巷的靠山是副将天山勇,特意要来拿了恼乱的贼人,好去天山勇面前耀武扬威一番,折辱他的颜面。

为首这黄脸的俊汉因来得急,上衣也不曾穿,露出一身蓝靛花绣,提一条水火棍,大喝道:“哪里来的贼子,敢在这蓟州城撒野,快快下马受缚!”

他身后公人也都是乖巧的,劈手抢了沿街百姓的担子、推车,尽数横在当路。

李云龙等齐齐勒马,便见石秀提条杆棒,头一个冲出,大喝道:“兄长们闹动蓟州,皆为小弟,待小弟打个先锋,冲翻了这伙走路!”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抡棒就打当头,那黄脸汉微微冷笑,不躲不避,举水火棍相迎,两个各不相让,出手便是绝招,但见棍来棒往,连人都遮入漫天影中。

二人以快打快,顷刻间斗了十七八合,高下难分,鲁智深瞪着眼观战一回,摇头道:“这两个汉子,手段倒是差不多。石秀奋不顾身,占个勇字,那公差却是眼疾手快,占个灵字,他二人相斗,没有五七十合如何分得出高下?待洒家去打发了那做公的吧。”

武松看二人斗得激烈,早已手痒,当即叫道:“杀鸡何用牛刀,谅这厮岂须师兄出手!武二自去打翻他!”

当即下马,刀也不提,赤手空拳奔去,厉喝道:“兄弟不要恋战,且看我的手段!”

那些公差见有人来并,都要上前,武松看也不看,一晃身抢入棍影里,伸手便捉黄脸汉子的水火棒,石秀是个磊落之人,不愿两个并一个,索性弃了对手,抡起杆棒向前打去,一人一棒,打得一干公人怪叫连连。

黄脸汉见武松出手便捉他武器,如成人对付孩童一般,心中不由大怒,暗想道:这厮无理!待我使个花棍,打折他膀子,他方晓得我是谁哩!

他便把水火棍往回一撤,眼瞅武松抓了个空,使个解术,棍头呼的划了个小圈,硬邦邦直砸武松小臂。

武松却只冷笑一声,脚步一撑,虎腰一拧,小臂上肌肉虬缠,不躲不让,呼的向上抡动,同水火棍撞个正着。

黄脸汉棍子落下,只觉打在了石头上,咔的断了半截,不由大惊:这厮莫非练成了铜皮铁骨?怎么胳膊如此硬法?

他还待变招,然而先机已失,如何抵挡武松手脚?但见武松向前一蹿,拳头虚晃,下面早踢起脚,正中黄脸汉手腕,黄脸汉闷哼一声,只觉手腕折断般剧痛,整条臂膀都难举起。

武松趁机又进,铁一般胳膊蟒蛇般蹿上来,缠住黄脸汉颈子,垫步拧腰,使出摔法,黄脸汉瞬间重心全失,身不由己而起,口袋般抡了个圈,背部重重落地,闷哼一声,早摔得岔了气,张着嘴使劲吸气,那肺却像瘪了一般,任他挣扎,也吸不进一丝空气。

武松呵呵一笑,自顾起身,黄脸汉的脸已红的发紫,脱水的鱼一般挣命,这时身后掠来一条人影,跪倒在武松脚边,拜下身叫道:“好汉,请看小可薄面,千万饶这大哥一回,这位杨节级曾于小可有救命之恩,我不能见他这般死了。”

武松看去,只见来人瘦瘦小小,正是方才跟着李云龙一道回来的汉子,便转头看向李云龙。

李云龙皱了皱眉,道:“这兄弟方才救了我一回,他既要报恩,且成全了他便是。”

武松点一点头,弯下腰,伸手在黄脸汉侧腹处揉了几揉,黄脸汉闷哼几声,顿时露出舒畅之色,呼的吸入一口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