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罡风暴雨见归人

军营，主公营帐之中

一名身着甲胄，一双卧蚕眉，面如冠玉，发如沉渊的男人，正站在里面。一名黑色锦衣，面容姣好的女子，正瘫跪在他面前。

男人叫柳老合，是泗军的主公，打完这一仗，也就是现在，他已经是泗潮的开国皇帝了。

他面色阴骘，一双如融进了整个烟波江南般的眸子，此刻也严肃得不成样子。

“师哥……”柳老合缓缓开口，声音幽怨，忍着无尽的愤怒。

“……”女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害怕。就那么云淡风轻的看着他。

“师哥，你当年，为什么把我扔了？”柳老合声音颤抖，似乎怒意已经压制不住了。看着女人，眼皮抽了抽。

“……”女人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瞳孔涣散无神，就像精神病人一般。

柳老合看着女人呆滞不语的样子，感觉她跟个智障一样，于是忽然笑了：“噗。”

他忽然又觉得自己这一声“噗”像放屁，用嘴放屁……他又笑了：“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啊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嘿嘿嘿！”

而这一阵声音让他的嗓子上瘾了，于是他继续：“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他受够了，想要停下来，于是只能改变声音：“哈哈，嘿……噫哈哈哈！”

妈呀，出驴叫了。

女人看着这一幕，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到柳老合身边。抚摸着柳老合的脸，轻柔地道：“阿合，别笑了。”

柳老合听见她的声音，立马不笑了。端正表情看着女人道：“师哥，你当年，为什么不要我了？”

“……”她还是没说话。

“师哥，你不在了。他们又开始骂我小杂种了。”柳老合从后面抱住女人诉苦道。

女人笑笑，抬手向后揽住柳老合的脖子道：“阿合，我同你说过了。他们骂你杂种，是他们没文化。什么杂种，那是杂交动物。”

柳老合听完，眸子一亮，喊道：“对啊！一群文盲，还叫上了！”

“所以。你找我来什么事？”

柳老合乖巧的蹲到女人面前：“你猜。”

“那你就是没事。”女人丝毫不显刚才的温柔，绝情的要转身离开。

柳老合立马去挽留女人，可女人只是喊道：“你算什么？我们现在什么关系！从十三年前就没关系了！你凭什么留我？滚开，我要去找我夫君！”

听到“什么关系”时，柳老合面上就像受了伤一样难受。可在听到“我夫君”时，柳老合的表情却像吃了屎一样难看。

“夫君，夫君……夫君，真好啊，你夫君。”柳老合一遍一遍念叨着这个词，似乎对这个词异常敏感。

“你要干嘛？”

“我要干嘛？我要干嘛与你何干？”

“那你……让我出去。咱们还有什么关系？”

柳老合一笑：“什么关系，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们现在什么关系！来人，南迁叛逃贵族刘老明！随军带回泗水！”

刘老明气愤的看向他，目光中的恨意已经藏不住了。

“师哥，我告诉你我和你什么关系。我为君，而你！你现在连民都不如了！你得听我的，你得跪着对我，你得永远对我好言好语！”

刘老明翻了个白眼。

柳老合看见这个白眼，也觉得十分尴尬。刚才的发言……似乎，确实很羞耻。

不过为了自己的尊严，绝对不能让人发现自己意识到了这件事。于是他立马喊道：“把我师哥洗干净了！送我屋里！”

虽然这话听着更不对劲，但起码是把刘老明弄走了。

他与他师哥，还真是……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啊。

等到屋里只剩下柳老合一个人的时候，他便坐在了地上，暗暗回想。

他原是一个泗水的农村小娃娃，爹娘、亲戚，全死了。他只得上街乞讨，过着翻垃圾，吃嗟来食的日子。

七岁那年，他是真的要饿死了。那天是个炎炎夏日，他走在镇上，多日未进食，低血糖昏倒在地。

太阳在炙烤，知了在鸣叫，精神在涣散。他原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没成想，再睁眼，他就已经在清凉的深山之中了。

“你醒了？”身旁一个长相清丽，看不出男女的黑衣少年道。

“这是……”

少年道：“此地是盘龙山，此观是盘龙观，我是观里的弟子。”

“盘龙山？可我记得，泗水境内没有盘龙山啊。”

少年按下了他，道：“你不必管这些，从今往后，你就是盘龙山的弟子了。”

“真的吗？！”

“真的。”少年的答案很坚定，“我叫刘老明，表字诩。师父说，你以后就叫柳老合了，表字朕。”

“啊……太好啦，我有名字啦！太好啦！”

之后柳老合就发现，他们盘龙观无论是叫师姐还是师兄，都称为“师哥”，无论叫师弟还是师妹，都称为“师弟”。而且，名字还都是“姓+老+一个字”。

之后……他就发现了，他的好人师哥刘老明，竟然是个女生！

而他当时正值青春年少，这么一个长相明艳秀丽、年龄相仿的女人在身旁，柳老合很快就坠入爱河了。

那段日子，他似乎，都是在为了他的师哥活着。

师哥的一笑，是整个盛世太平；师哥的一瞥，是整个华艳宫廷；师哥的一泣，是整个烟雨江南。

“师哥……我喜欢你。”

“什么？”

好吧，他的师哥没有听见。但这不耽误柳老合喜欢她。

“师哥，咱们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

“好啊。”

那时的柳老合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只可惜……那年客栈，他人生里的唯一，却把他扔了。

刘老明只说了一句：“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可这一等，就是一整日没等到。去向客栈的打听，便知刘老明已经离开了。还对他留了句话：不想要你了。

柳老合当时崩溃了。说好的一辈子呢？一辈子呢？一辈子呢！！！

他很生气，此时又恰逢饥荒，灾民乱行。他受师叔来铽相邀，加入了起义军。一路越战越勇，十三年，打成了皇帝。

他现在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了，他原想着他的诩哥在见到他之后，会后悔，会对他愧疚。再不济……就当是诩哥被世俗磨平了棱角吧。那也会趴在他身边，巴结他，委屈求全。

起码不是现在这样疏离。

他是不是做错了？他不禁这样想，可事已至此，只能如此将错就错了。

“今日，就回泗水吧。”

“是……主……陛……”

“直接叫陛下吧。”

“好的主公陛下！”

柳老合看着这傻乎乎的传信员，摇头笑了笑。这么傻，别把信儿传错了就好。

。

刘老明，在正常思维里，应该属于是柳老合的白月光了。

毕竟那样一个如秋水明月般的人，又从未得到过，还那般美好纯洁。确实只有这个词能形容了。或者说……马桶壁？

总之，柳朕和诩哥的这段话也不知怎么传了出去。

当日，就有了这样一则流言：陛下对已经嫁为人妻的白月光余情未了，想要强占白月光，于是把白月光强行送到了自己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