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逆境重生

沈凌薇是在一阵刺骨的寒意中骤然惊醒的,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那件破旧不堪、满是补丁的被子,可寒意依旧无孔不入,像是要把她身体里仅存的一丝温热都搜刮殆尽。望着眼前熟悉又无比憎恶的狭小屋子,她的眼神先是茫然,紧接着,汹涌的绝望与蚀骨的恨意便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重生了,回到了十五岁这一年,命运对她露出獠牙的初始时刻。

彼时天色尚暗,黎明还被浓稠的夜色死死摁在天边,寒风在外头呼啸肆虐,仿若恶鬼哭嚎,拼命拍打着糊着破纸的窗棂,似是要迫不及待地冲进屋内,将仅有的一点安宁也撕扯粉碎。沈凌薇还没来得及从重生的冲击中缓过神,房门就被猛地踹开,那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犹如惊雷乍起。

大丫鬟翠珠趾高气昂地走进来,她身后跟着两个身形粗壮的婆子,手里还拎着一桶冰冷刺骨的水。翠珠三角眼一翻,满脸的嫌恶与鄙夷,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你个懒骨头,都这时候了还赖在床上,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下贱胚子生的。”说着,她手臂一扬,那桶水便“哗啦”一声被泼在了地上,冰冷的水溅起,瞬间打湿了沈凌薇的鞋面和裤脚,寒意顺着肌肤直往骨子里钻。

沈凌薇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起身,她知道此刻反抗只会换来更残酷的打骂。她默默走向墙角,拿起那把破旧得几乎散架的扫帚,开始清扫地上的积水。翠珠却还不依不饶,走上前照着她的后背就是一脚:“动作快点,今天府里要来贵客,夫人吩咐了,必须把这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要是出了岔子,有你好受的!”这一脚踹得沈凌薇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她手中的扫帚晃了晃,却依旧紧紧握住,继续机械地清扫着。

好不容易把院子清理出个大概模样,沈凌薇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翠珠又折返回来,眼睛在院子里四处扫视,像是非要挑出点毛病来。果不其然,她瞧见墙角还有几片残留的枯叶,顿时柳眉倒竖,手中的鞭子“嗖”地一下抽了出来,狠狠落在沈凌薇瘦弱的背上。“瞎了眼的小贱蹄子,这点活儿都干不利索!”鞭子抽打在皮肉上,发出清脆又可怖的声响,沈凌薇的后背瞬间绽出一道血痕,疼得她眼前发黑,可她硬是把到了嘴边的痛呼声咽了回去。

被唤去前厅的时候,沈凌薇拖着疲惫又伤痛的身子,沿着曲折的回廊前行。一路上,那些丫鬟小厮们瞧见她,就像是瞧见了什么好玩的物件,纷纷驻足,对着她指指点点,肆意嘲笑。有的甚至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毫不留情地朝她扔过来,有几颗砸在了她的身上、头上,可她只能低着头,加快脚步,仿佛只要走得够快,就能躲开这些恶意。

进了前厅,里面灯火通明,暖炉的热气混合着脂粉香、茶香,弥漫在空气中。嫡母李氏正陪着几位官夫人谈笑风生,脸上堆满了虚假又谄媚的笑容。见沈凌薇进来,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作死的丫头,磨蹭了这么久才来,还不赶紧给各位夫人见礼!”沈凌薇赶忙屈膝跪地,膝盖重重磕在坚硬冰冷的地砖上,一阵剧痛袭来,她的身子微微颤抖,却不敢有丝毫耽搁,恭恭敬敬地给众人行礼。

老夫人不知何时起了兴致,说是要考考姑娘们的女红手艺。丫鬟们鱼贯而入,将各位小姐的绣品一一呈上。嫡姐沈梦璃绣的是一幅牡丹图,针法细腻精巧,丝线的光泽在烛光下流转生辉,那牡丹宛如要从锦缎上鲜活绽放开来,引得众人一阵夸赞。二姐沈清婉绣的是一幅山水图,墨韵灵动,留白恰到好处,也博得了满堂喝彩。轮到沈凌薇时,她的绣品只是一方简简单单的手帕,上面绣着几株素淡的兰花,针法虽算工整,可比起姐姐们的大作,就显得太过寒酸。沈清婉率先嗤笑出声:“哟,妹妹这手艺,可比不上姐姐们,莫不是平日里偷懒,没好好练习吧?”沈凌薇心中一紧,刚要开口辩解,嫡母就怒目圆睁,呵斥道:“住嘴!这般粗糙的绣品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还不下去!”沈凌薇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攥紧了手中的手帕,屈辱地退到角落,低垂着头,不让旁人瞧见眼中闪烁的泪花。

午后,烈日高悬,丞相府的花园里热闹非凡,为了招待贵客,摆起了一场盛大的赏花宴。沈凌薇被迫换上一身粗使丫鬟的衣裳,穿梭在人群中,负责端茶递水。阳光炽热得像是要把人烤化,汗水湿透了她的后背,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滴进衣领里。她头晕目眩,脚步也愈发虚浮,可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停下。

不知是哪个促狭鬼撞了她一下,她手中的茶壶猛地倾斜,滚烫的茶水瞬间洒出了一些,正好溅在了王夫人华丽的裙摆上。王夫人脸色骤变,尖叫起来:“你个不长眼的贱丫头,这可是我新做的衣裳,从西域重金购得的绸缎!”嫡母听到动静,立刻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扬起手就是几个巴掌,噼里啪啦的声响在花园里格外刺耳。沈凌薇只觉得脸颊像是被火烧一般,瞬间高高肿起,口腔里满是血腥味儿,耳朵也嗡嗡作响。“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不许吃饭,今晚就睡柴房!”嫡母的声音尖锐又凶狠,不容置疑。

被拖走的时候,沈凌薇的视线扫过人群,瞥见了那位战功赫赫的七王爷萧瑾瑜,他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正一脸淡漠地看着这一切。在他眼中,自己大概就只是个无关紧要、可以随意被践踏的蝼蚁吧,沈凌薇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满心只剩无尽的悲凉。

被按在行刑凳上打板子的时候,沈凌薇死死咬着嘴唇,她把嘴唇都咬破了,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可她硬是不让自己发出一丝惨叫。板子一下下抽打在她娇嫩的臀腿上,每一下都像是带着火的利刃,深深割开皮肉,钻心的疼。打到第十板的时候,她眼前已经阵阵发黑,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恍惚间,仿佛看到上一世自己被诬陷与人私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浸猪笼时,周围那一张张冷漠、讥讽的脸,那些曾经的屈辱与绝望如噩梦般重现。“凭什么……”她在心底无声嘶吼,恨意如疯长的野草,支撑着她熬过这酷刑。

打完板子,沈凌薇被人像扔破布袋一样扔回了那间破旧的柴房。她趴在满是灰尘与污渍的地上,伤口血水和着汗水、泪水,将身下的地面浸湿了一小片。柴房里阴森黑暗,弥漫着腐朽的气息,时不时还有老鼠吱吱叫着从她身边窜过。她浑身疼得像是要散架,每动一下,都是蚀骨之痛,可她连哼都哼不出来,只能微弱地啜泣着。

夜晚,暴雨倾盆而下,雨水像是从天上倒下来的一样,疯狂灌进柴房。沈凌薇冻得蜷缩在墙角,她抱紧自己,试图从自己冰冷的身体上获取一丝温暖,却只是徒劳。在黑暗中,她不断回顾往昔那些惨痛的经历,心中复仇的火焰越烧越旺。这场雨仿佛是上天对世间污秽的一场清洗,也让沈凌薇混沌的思绪愈发清晰,她知道,想要逆袭,就必须先隐忍,积攒力量,从这丞相府的泥沼里挣脱出去。

好不容易熬到雨停,天刚蒙蒙亮,沈凌薇强撑着起身。她身上的伤经过一夜雨水浸泡,已经有些化脓发炎,每动一下,都疼得她几近昏厥。但她咬着牙,用撕下来的布条简单处理了下伤口,便开始盘算起来。她记得今日后厨要采买药材,若能跟着去,说不定能寻到珍贵些的草药,扩充自己的药库,以备不时之需。她拖着伤重的身子,悄悄往后厨挪去,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可眼神却无比坚定,毫不退缩。

刚到后厨,管事儿的婆子就骂骂咧咧起来:“你这扫把星来这儿干嘛?别沾了晦气!”沈凌薇哀求道:“嬷嬷,我知晓些药材,今日采买可否带上我,定能帮上忙。”婆子犹豫了一下,想着万一真有用,也能少些麻烦,便应允了。出了府门,集市热闹非凡,沈凌薇强打起精神,在各个药摊前仔细搜寻。她不顾摊主嫌弃的眼神,蹲在地上,仔仔细细地翻找着,还真被她找到几株年份不错的人参须和珍稀草药,悄悄藏进袖兜。

回府途中,路过一个小巷,里头传来痛苦呻吟声。沈凌薇心善,让婆子先走,自己循声而去。只见一个老乞丐倒在地上,腿上伤口化脓,散发着阵阵恶臭。沈凌薇心生怜悯,掏出刚得的草药,蹲下身为他处理伤口。老乞丐看着她,浑浊的双眼突然清明起来:“姑娘,你这好心肠,日后必能逢凶化吉。”沈凌薇笑了笑,没当回事,却不知,命运的齿轮已悄然因这份善念开始转动。

处理好伤口,沈凌薇匆匆回府,还没进院子,就听见嫡母在屋里发怒:“那个小贱蹄子跑哪儿去了,整日不安分!”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迎接她的又是一场未知风暴,可此刻的沈凌薇,眼中无惧,只有暗藏的锋芒,静静等待反击时刻的降临。

刚踏入屋内,嫡母便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砸向她,沈凌薇躲避不及,碎片划过脸颊,一道血痕浮现。“死丫头,让你去厨房帮忙,你竟敢私自外出,是不是又去勾引人了!”嫡母怒不可遏,指着她的鼻子大骂。

沈凌薇扑通一声跪下,忍着脸上的刺痛,平静说道:“母亲息怒,我只是去寻些草药,想着日后府里有人伤病,也能派上用场。”嫡母冷哼一声:“你还会有这好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来人,把她关进柴房,不许给吃食!”

再次被扔回柴房,沈凌薇身心俱疲,伤口恶化的疼痛让她几乎昏厥。她倚着墙,思绪飘远。上一世,她在这柴房里无数次绝望哭泣,满心期待着有人能拉她一把,却一次次被背叛、被伤害。这一回,她要靠自己改写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柴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小丫鬟悄悄溜了进来,塞给她一个馒头:“小姐,快吃点,别饿着。”沈凌薇认得这丫鬟,是平日里偶尔会帮她的阿秀。她感激地接过,刚咬了一口,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阿秀惊慌失措:“小姐,我先走了!”

还没等沈凌薇反应过来,门就被踹开,翠珠站在门口,尖声笑道:“好啊,竟敢偷吃东西,看我不告诉夫人!”说着,她上前夺过馒头,扔到地上狠狠踩了几脚,又揪起沈凌薇的头发:“跟我去见夫人!”

嫡母见到沈凌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命人拿藤鞭抽打。沈凌薇被抽得皮开肉绽,却挺直脊梁,眼神透着倔强。嫡母见状,竟有些心虚,匆匆结束刑罚:“把她扔回院子,不许任何人照料!”

沈凌薇回到院子,已是奄奄一息。她趴在床边,意识逐渐模糊,往昔的仇恨与当下的痛苦交织,她在心底发誓,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恍惚间,沉沉睡去。待夜幕再度降临,沈凌薇从昏睡中醒来,伤口的疼痛反倒让她清醒,她知晓,重生后的每一刻,都是她迈向复仇与逆袭的契机,哪怕前路荆棘满布,她也绝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