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看好了,我给你装个比。

残阳如血,素有天下第一险的华山之巅,此刻像是被铺上了一层红毯。

几幢青砖绿瓦的老屋错落在山腰上。

谁能想到剑法冠绝江湖的华山派,竟如此朴素简陋。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拎着三尺青锋,飞身掠向横亘在悬崖边的长空栈道,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少年停在了栈道前,泛红的眼神中不见丝毫畏惧。但他并没有着急走上去,像是在等什么。

待他舔了一口嘴角未干的血,三个紫袍身影忽然追了过来。

三人站在少年十步开外的地方。

白发披肩,剑不离手,目光警惕地盯着少年。

“宁欢,你于拭剑台上私自篡改本门绝学——独孤九剑的壁画,该当何罪?!”

“三位长老,壁画是死的,剑法是活的。独孤九剑已有几百年了,天下没有永远不败的招式。难道它不能变,不该变吗?”

“哼,狂妄自大!一个外门弟子,有何资格质疑本门绝学?”

“少和他废话,篡改壁画,毁坏本门圣物,罪该当诛!”

话音刚落,三位长老一齐拔剑动身。

宁欢凝视着扑面而来的剑锋,只是左腕轻轻向上一挑,手中的剑竟如同有了魔力,掀起一股风浪,将另外三把剑卷入其中。

三位长老在这股剑浪中打了个转,随后连退几步,神色惊骇。

一个外门弟子居然将独孤九剑发挥出如此威力,简直是华山派有史以来闻所未闻之事。

三人被激起了斗志,迅速调整好身姿,剑锋凌厉,蓄势待发。

这一次,宁欢没有着急还手,只是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难道当真没有人能理解自己吗?

他是孤傲不逊,甚至看不上那些趾高气昂的内门弟子。

可要让他把剑对准师门前辈,他终究是做不到。

宁欢轻叹了口气,似是想通了什么。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剑谱,挥手丢向三人。

“这就当是我报答华山派十六年的养育之恩了。”

下一刻,他紧闭双眸发出一阵狂笑。

接着纵身一跃,坠入那万丈悬崖。

见状,三位长老无不错愕。

其中一人接过那剑谱,上面赫然写着“独孤九剑”,内容却和他们熟悉的招式截然不同。

显然,这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宁欢在原来的基础上所改。

他只是翻看了几页便大惊失色,喝道:“召集所有弟子,下山寻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

大周帝国,丹阳城。

江府偏院的一间屋内,胖少年惶恐的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消瘦少年,脸上的横肉紧张地颤抖起啦。

坠入悬崖后,宁欢只觉得眼前白光乍现,一种从未有过的痛楚席卷全身。

等到疼痛慢慢消退,他便隐隐听见一个聒噪的声音。

“老大、老大,你醒醒啊。”

“你还欠我钱呢,你不能死啊。”

宁欢寻着这声音,吃力的睁开双眼,当即便看见一张脑满肠肥的脸,挡住了自己所有视线。

“老大,你吓死我了。”

胖子见他睁眼,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知是真的假的,口水也全溅到了宁欢脸上。

宁欢嫌弃的推开胖子,可一动手才发觉浑身酸痛,像是刚被人打了一顿。

他环顾四周,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桌子三把椅子,几件古玩字画摆在墙壁两侧做点缀。

看似简陋可陈设用料却不一般,华山派绝没有这种财力。

“这…这是什么地方?”

“江大学士的府邸,你老岳父家啊。”

胖子露出惊愕的表情,试探性的问道:“老大,你该不会被打失忆了吧?你…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老岳父?

江大学士?

宁欢一脸茫然的看着胖子,自己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何时竟多了个岳父?

至于这胖子,他更是见都没见过。

他努力平复着脑海中的思绪,飘忽的意识像是忽然打开了一尊魔盒,一些本不属于他的记忆纷至沓来

短短几秒,这个和宁欢同名少年的一生画卷,便在他脑海中徐徐展开。

当宁欢捋顺这一切,差点仰天大笑出声。

天无绝人之路,自己竟然穿越了!

唯一不足的是这个世界的宁欢,似乎是个游手好闲混得不大如意的二世祖。

身为大周帝国的镇边藩王,淮南王的世子,本该是锦衣玉食万人之上。

可他却被当成朝廷掣肘淮南王的人质,软禁在帝都丹阳城之中。

用另一个世界叫法,他便是质子。

虽贵为藩王世子,可说到底只是朝廷的工具。

因此这权贵云集的丹阳城,他也就略显普通了。

不过纵有不幸之处,但对于死里逃生的宁欢而言,这无疑是莫大的幸运。

宁欢上下打量了一眼身边的胖子,脱口道:“花不顽?”

在他的记忆中这家伙叫花不顽,皇商世家,富可敌国。

平日里与他一道游手好闲,斗鸡走狗,二人的组合在丹阳城中名声极差。

“老大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李赋那厮把你脑子打坏了。”

胖子一激动,站起身来又道:“你放心,揍你就是揍我,这场子咱一定找回来。”

闻言,宁欢这才意识到身上酸痛的劲是因为挨打了,可这顿打好像挨的并不值。

散碎的记忆中,今日他和花不顽在烟花柳巷之所,为听一名伶女子抚琴,竟和当朝宰相之子李赋争风吃醋。

相持之际,宁欢迟迟不敢动手,被李赋的家丁抢了先机,又将他丢出门外。

宁欢不免苦笑,这也太窝囊了。

换做是他,莫说宰相之子,舍得一身剐,皇帝也要拉下马。

“世子,您醒了?”

忽然,门外一个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气氛。

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走进来,手里托着一盘金银,数额不小。

“这是老爷给您的,您贵为世子,委身住在江府已有三年了,恐有诸多不便,希望您用这些钱另寻一处安身之所。”

花不顽不愧出身商人世家,顿时听出话外音,不忿道:“这不是赶人走吗?我老大可是他准女婿。”

宁欢伸手叫停了花不顽,随即冷静地问道:“江伯父人呢?”

“世子,老爷有要事缠身,不便见您,还望您今日尽快动身。”

说罢那家丁便退出屋内,宁欢望着桌上的金银,心中五味杂陈。

虽然他并非这具身体的主人,但此刻却真切的感受到本该属于宁欢的悲哀。

一个人究竟活成了哪样,居然连准岳父都要将他扫地出门。

记忆中江家和父亲淮南王是故交,多年前便指腹为婚,为他和江家长女定下婚约。

只是那位有名无实的未婚妻似乎有意躲着他,已半年未见了。

而这位准岳父,也越来越看不上他了。

“转告江伯父!我知道他在府上。

来、日、方、长!”

宁欢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吐出了四个字。

旋即他拍了拍花不顽道:“胖子,收拾东西,咱们走。”

“老大,有骨气!去我家住,那才叫金碧辉煌。这钱还要不要?”

“要!有骨气就不要钱了?两个我都要。”

虽久居江府,但属于宁欢的只有几件衣物,很快便备好了行囊。

从偏院到正门,他带着花不顽故意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忽然意识到这位江大学士安排他住在偏院,看来从一早就没把他当回事。

……

江府大门外,一条青石板路上。

宁欢正想下一步的打算时,却被花不顽拽了拽衣袖,意有所指。

他顺着花不顽的目光望去,一辆驷马高车从路口缓缓驶来,随行的六七个家丁更是行装威武。

而他和花不顽背着行囊,灰土土脸,倒像是挡住了别人的去路。

“老大,不是冤家不聚头,那是李赋的车。”

花不顽伸直了脑袋,又道:“快看,苏韵蝶姑娘也在,今要不是为了听她弹曲,李赋也不会找你麻烦。”

“哦?”

听到这位和自己有过节的宰相之子,宁欢顿时来了兴趣,至于那位苏韵蝶则被他直接无视了。

反倒是花不顽,嘴里感叹着:“天下第一名伶啊,别人都是听听曲,李赋哪来的本事把她请上车。”

那辆驷马高车越来越近,街上的行人纷纷识趣闪开。

打头的家丁冲二人喝道:“闪开!眼瞎了,看不见这是相府的车吗?”

唯有宁欢伫立在街上目光无惧,丝毫没有相让的意思。

花不顽往后缩了缩,拉着宁欢道:“老大,今咱势单力薄,要不先让让?”

“急什么,你怕挨打了?”

宁欢的视线扫到其中一个带着佩剑的家丁,目光变得玩味起来。

花不顽见他不听劝,心下顿时觉得他今天肯定被打傻了。

李赋身边那几个家丁,各个都有五阶魂师的实力,他早上刚挨了一顿,难道这么快就忘了?

车马很快行至二人面前,四个家丁宛如四座大山挡在车前,神色狠厉的盯着二人。

宁欢撇过头,低声道:“胖子,看好了,我给你装个逼。”

话落,他非但不退,居然还迎着四人,向前走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