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以为挑大粪是你想去就能去的?”
李凤梅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虽然说挑大粪也是铁饭碗,但她儿子要是去挑大粪,传出去不得给同事笑话死。
陈振把李凤梅气得瞬间老了几岁,于心不忍,“妈,你就别生气了,你看你鱼尾纹都气出来了。”
“你少在这跟我油嘴滑舌。”
“妈,我真的不想去纺织厂上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我能在厂里呆多少天呀!”
“必须得去!”
“我不去。”
“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不去。”
气氛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陈新民见势不妙,连忙把饭咽下去,“行了!你们俩人都少说一句。”
“我觉得你们两个说的都有道理……”
话还没说完,李凤梅脾气就上来,正好气没地可撒,陈新民这下冒头,有些冒然了。
“你懂什么?孩子从小到大,你管过一天吗?不都是我在操心,你一个做父亲的两袖清风……”
“实在不行,你提前退休,让陈振去接你的班。”
听这话陈振心里打了一个哆嗦,别呀!这是要打乱他提桶跑路的计划,他可不想天天呆在这破胡同里倒尿盆。
于是把眼神使向陈新民。
陈新民心领神会,他儿子什么德行他能不知道?
再说了他也不想提前退休啊!一没有孙子抱,二没有大妈泡,退休在家等抑郁啊?
“他连《新华字典》都整不明白,让他去卖书,得了吧!别糟蹋书了。”
李凤梅仔细一想,觉得陈新民说得挺对的,敢情这是生了一个大傻子,你看他还在那傻笑。
算了吧!从长计议,实在不行,再练一个新号,反正这个号也算是废了。
“再看吧!”
李凤梅失望的瞟了陈振一眼,起身收拾碗筷。
“呦!还在吃饭呢,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恰此时,街道干部于大妈踏进大门,见到陈振一家子坐在饭桌上,在原地愣住三秒,想走不想走的样子。
“于主任您客气了,我们已经吃好了。”
“快进来坐。”
李凤梅忙放下碗筷,笑脸相迎,给于大妈斟茶倒水。
于大妈喝了一口茶,满嘴的茶沫子,不好意思吐出来,只好细嚼慢咽,缓缓道来:“我今天来呢,没什么事,主要是看看陈振找到工作没,毕竟陈振返城也有一段时间。
组织对于返城知青的就业问题很重视,已经下达指令,务必要解决他们的就业问题,正巧我又是负责你家这一片区,所以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李凤梅叹了一口气,“还没着落呢!”
“您这边没有安排吗?”
于大妈掰着手指头,“房屋修缮,擦黑皮鞋,代写书信,三轮运输,弹棉花……
会吗?”
“都不会。”
“那不就得了。”
李凤梅感到惭愧,他儿子陈振一样都不会,丢人现眼。
“主要还是要靠个人去挖掘自身的才能,不能光依赖组织。”于大妈转而对陈振说,“你是怎么想的?”
陈振反正迟早是要跑路的,随口一说,“前门大栅栏街道办事处供销组长尹盛喜,带领20名待业青年,成立青年茶社,贷款1000元,在前门摆茶摊,卖2分钱一碗,现在做的风生水起。”
“我们也可以成立合作社。”
于大妈兴趣十足,“具体说说看。”
“我们也成立一个合作社,也去前门摆摊。”
“他卖茶水,我们卖糖水。”
主意是个好主意,只是这不挑明是跟青年茶社抢饭碗,于大妈的顾虑挂在脸上。
“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前门人来人往,他青年茶社也不可能把生意全做完,竞争才有市场嘛!”
“好!就这么定了。”
李凤梅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恨不得一棍子敲死陈振,纺织厂多好的工作,不比摆摊强一万倍,他这货竟然主动提出来要去摆摊。
气死老娘了!
“你们合作社有多少人?”
“我们打算成立10人的合作社。”
“现在有多少人?”
“目前还差9个人。”
“那就是只有陈振一个人呗!”
于大妈兴高采烈告别,说是要去下一家动员,把合作社尽快组织起来。
“你怎么想的?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我都OK,反正到哪工作都是为伟大的社会主义做贡献。”
“你还OK,哪里学来的歪门邪道……”
一阵唠叨,陈振倍感头痛,躲进房间,表面上是躲着,实则上是回房写剧本。
剧本一直写到凌晨,眼睛实在是困得不行,没有手机干扰分神,写得很快,《好事多磨》的剧本已经写了一大半,写得是有些粗糙,但这是陈振有意为之,毕竟故事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为的是能被邀请去北影厂改稿。
混补贴!
隔壁房间传来父母俩人的争论,想必他们还在为陈振的工作夜不能寐。
“快进来。”
“你在干嘛!”
“死鬼。”
“噓!小声点。”
陈振捂着耳朵,钻进被窝,辗转反侧,他再也不是那个小孩,天真的以为他爸会在半夜里揍他妈。
太阳该从东边升起,还是从东边升起,陈振该倒尿盆,还是要倒尿盆。
一大早,李凤梅起来做早饭,把中午的饭都做好,出门前叮嘱陈振要记得吃饭,吃完饭没事别到处跑,整得陈振像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三岁小孩。
担心他出门就被拐走。
陈振很难有睡意,爬起来继续写他的剧本,钢笔尖在纸上跳跃,故事逐渐在纸上展现开来。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陈振的写作思路,他很不爽去开门。
只见隔壁家的林春花梨花带泪,她那张长得像马冬梅的脸蛋,哭得红彤彤。
陈振和她一起下过乡,一起接受过艰苦岁月的洗礼,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两人说话自然不用客气。
“被家人逼婚了?”
“你才被逼婚。”
“那你怎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于大妈说要我们去卖糖水。”
“那你怎么想?”
“我不想去。”
陈振是个直男,他没什么共情能力,“那就不去,有什么好哭的。”
“可是我爸妈让我去,他们找关系给我弟,安排了供销社的工作。”
“那你呢?”
“我爸妈重男轻女,没给我安排。”
这么说是挺可怜的,配得起一副生无可恋的脸,陈振发自肺腑地说,“那你接着哭吧!”
呜呜呜!
“行了!别哭了!你跟着我混。”
林春花是不哭了,但是脸上写满迷茫,“可是我不知道要去做什么,我也没有卖过,我害怕我上街半句话不敢说。”
“卖糖水有前途吗?”
陈振深吸一口气,一脸正色,“你不要觉得卖糖水就没前途,你有所不知,多少人是靠卖糖水发家致富的。”
“真的能发家致富?”
“你不要卖死一样嘛!我们卖点番薯糖水行不行,或者芋圆糖水,又或者红豆糖水,再来点柠檬鸡爪、炸鸡块、炒米粉……”
林春花茅塞顿开,“我就知道,跟着你准没错。”
“没什么事情,你先回去,我很忙的!”
陈振很忙的,根本没时间吃早饭,接着回房间埋头写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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