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饥寒交迫的绝望

有人快不行了。

孟纪初听愣了愣，是被魔物....

“什么情况？”孟纪询问。

梁秋兰将木盒重新藏好，叹道：“有个婆婆快饿死了，被俩儿子抬到了街上。”

孟纪好奇，走出家门来到街上了解情况。

村上的人们多是站在阳光充足之地，簇拥在一起。

孟纪很容易找到事情的所在地。

人群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骨瘦如柴，面色蜡黄，躺在的干柴上嘴巴不断开合，奄奄一息，两个中年汉子则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大声喊着娘。

孟纪扫视一圈，见到齐大夫也在人群之中，他上前打听情况。

“齐大夫....这是怎么回事，感觉未免有些兴师动众吧。”

老人即将离世，气氛固然沉重。

可这个年景，大家么可能会在饿着肚子的情况下跑出来？

齐大夫叹息：“这张老太太和你娘一样，是个好妇人....想在临走前，再看看天光，不想死在阴暗的地方，怕自个会变成魔物。””

张老太太担心俩儿子在这个冬天会挺不过去，平日省吃俭用，就宁肯自己挨饿，把口粮全部留给了两个儿子。

这不，今天一早摔在地上就再也没起来。

齐大夫深吸一口气，魔物侵袭，百姓食不果腹，都不好过，那饿疯了的张氏夫妇就是很好的例子。

孟纪心里堵得难受，恍惚间地上躺的妇人和母亲的身影重叠，如果自家的口粮也吃完，是不是....

“都是当娘的。”

一只温暖的手从后面摸着孟纪的头。

“娘~”孟纪回头。

梁秋兰目光满是慈爱。

张老太太的瞳孔逐渐涣散，彻底断了气。

“娘~”地上有两个成年汉子泪如雨下。

有些人上前，想要帮着张老太太料理后事，找来席子挑选阳光明媚之地掩埋。

当天，村子被压抑的气氛笼罩。

张老太太是今年入冬以来第一个饿死的人，但绝对不是最后一个，村子里不少人见到没有了活路，开始收拾行囊，离开村子，向远方而行，去寻找缥缈的生路。

“娘咱们呢？”孟纪站在自家的篱笆院，瞧见有人大包小包的往村头走。

“去哪都一样。”梁秋兰神色复杂。

远方真的就有生路吗？

即便侥幸逃进县城，逃进大城池，先不提该如何过活，那里的危险比村子还要大，人越是多的地方，魔物闹得也就越凶。

当然，走的生路渺茫，留下来的也是孤注一掷，生活渺茫。

随着冬天的第一场大雪来临，对贫瘠的村子来说，更是断绝了所有生机。

陆续有人活过了夜晚，却没有挺过饥寒交迫的早上，再也没有醒来，也有人脸色红润，奔波在每家的院子里察看是否有人饿死，获得过冬的肉食。

哪怕是孟纪有梁秋兰会针线活，也陷入口粮危机，当最口一块巴掌大的虫饼在锅里熬成稀粥，便再也没了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

夜幕降临，外面寒风呼啸，伴随着‘砰砰砰砰’的敲门声，幸好今夜魔物虫子没有出现。

孟纪倚在墙角，面对火焰，一动不动。

“好饿~”

哪怕是距离火焰很近，也阻挡不了冰寒入体，像是整个人都进入到‘凉’了的边缘，体内失去所有热量。

他的胃部现在已经不疼了，不断往上冒酸水。

现在孟纪不管看什么都会想到各种吃食，一根燃烧的木柴像是热狗，哪怕是一块黑漆漆的木炭，都想把巧克力塞进嘴里。

以前常有人说灾民不吃海鲜和兔肉，说是会消耗脂肪，现在他只想给那些不切实际的人几个嘴巴子。

这样的年景，村子边缘的树皮都被剥的干干净净，只要是能填饱肚子的人东西，那就是好东西！

最终，孟纪想到了虫饼熬成香喷喷粥饭的味道，口水瞬间涌出。

“纪儿，纪儿，娘看不到东西了。”

“纪儿....”

屋子里土檐的另外一端，梁秋兰慌乱的声音响起，胡乱张着手臂。

夜盲症更严重了。

“娘，我在这儿。”

他扶着墙撑着身子站起，走过去小声安抚，直至入睡，瞧见那已浮肿的脚踝，心情愈加沉重。

对食物的渴求，在这一刻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渡过难熬的一夜，外面挠门的声音不再，孟纪早早的出门，准备出去碰碰运气。

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孟纪向村子外面的池塘走去，哪怕捞些水草回去煮着吃都行。

很遗憾，当他艰难破开冰层，水下空空如也。

“真是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吗？”

孟纪脚板冻得僵疼，心中绝望，又在外面晃悠一圈，仍没找到可填口腹之物，想到前些日子齐大夫所说的事情，匆匆向村子里赶去，这次他的脚步不再虚晃。

“砰砰砰~”

孟纪来到齐大夫家，快速敲着门。

“没药了，不用来了。”里面响起齐大夫的声音。

“齐大夫是我不取药，来打听进山的事。”

“吱”的一声。

门被打开，露出齐大夫那张虚弱的脸，就差脸上写着饥肠辘辘四个字了。

齐大夫将孟纪拉进门，询问：“你想好了，打算和那些人进山？”

“我娘昨晚什么都看不到了，四肢浮肿，躺在炕上饿得快不行了，我看着难受！”

“好小子，不枉你娘这些年的拉扯。”

“那些人什么时候会来？”

“算算日子，应该明后就差不多路过咱村，不过你要想好了，进山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知道，但是我放心不下我娘，所以...”

孟纪想请齐大夫照顾梁秋兰，至少在自己没回来之前，不至于会被村子里那些沦为畜生的人惦记。

作为报酬，他会在进山之前，用那些人给予的口粮分出一半给齐大夫。

用半天时间将梁秋兰托付给齐大夫两口子。

转眼两天的时间来到。

“咣咣咣....”

敲锣声响起。

有人在村子头吆喝，声称进山需要仆从，可给予十斤糙米作为报酬，若是能活着回来另有十斤报酬。

“给十斤糙米的报酬！”

孟纪饿得难受，听到外面的动静，咽了咽口水，已经无法想象糙米和野菜熬成粥饭会有多香了！

有了这十斤糙米，自己一家和齐大夫一家都可以挺过去这个寒冬。

他将两个火折子和五支艾香用麻木包裹到背后，大步流星出了门。

没一会儿，他见到站在村头的一群新面孔。

那是一伙穿着甲胄的人马出现在村头，约莫二十人左右，拱卫着穿着华丽衣袍的一老者一年轻女子。

这些人分列两队，带着两个杨、袁族徽，非常招展，完全看不出这诡异世界的绝望，仿佛像是两个世界人。

而他们身后，则是八个面色蜡黄、衣着单薄的人，正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

“只有我自己出来吗？”

孟纪回首眺望。

贫瘠的村子安安静静，再看不到有人出来，各家各户宁愿在封闭的空间里饿死，也不敢豁出去面对恐惧。

而有些人没得选。

孟纪脚步坚定，一步一个脚印，向村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