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年轻的僧人们见状大惊失色，有些不知所措，机灵点的沙弥立刻跑去偏殿把正在休憩的主持唤了过来。

主持面色铁青快步走到玉兰树前，看见玉兰花树的惨况，差点瘫倒在地，捂脸哀叹，他少年时便天纵奇才，当上了这护国寺的主持，现在临了临了竟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主持不顾自己年迈的身体，径直抱住了摇摇欲坠的树冠，众僧人这才反应过来，忙上前好一顿收拾，才勉强将树干和树枝合在一起。

年轻僧人看着像是没了生机的玉兰树，有些愁眉苦脸，“主持，这可怎么办，谢将军要是看见玉兰树这个模样，怕不是要大发雷霆呢...”

主持将自己被玉兰树断枝拉破的袈裟破布捡回来，毫不犹豫地开口，“去把库房珍藏的灵石取过来，用布带绑在这断面周身。三百年的气运加上灵石，今日这树就是枯死也能给救回来！快去！”

不消片刻，僧人已经将护国寺立寺以来收藏的所有灵石全部取出用布缠在树苗断面处，塞不下的也不藏私径直全堆在树底下。

只是一炷香的功夫，玉兰花树的断面已然生出新的枝芽，本来失去生命力的玉兰花骨朵也慢慢绽放，娇艳欲滴。

众僧看到事情有所转圜，这才齐齐松了口气，主持却没有放心，皱着眉头看地上的先天一元法阵，这法阵原本是为护乔小姐下辈子福寿双全，经过这阵异动，俨然自成了一个新的九转周天法阵。

九转周天法阵本是秘术，数千年以来成功的几率都屈指可数，可如今这三百年的法力和灵石的加持下，这法阵的效果能到几何，也尚且不知，只恐怕真能发挥十全十的成效来倒转时空。

届时事情的发展又会变成什么样？想起这位镇国公府的娇小姐乔蕊的生平，主持勉强也算是把心堪堪放下。

说起这位娇小姐，那可是在偌大的京都都赫赫有名，出嫁之前有镇国公夫妻万千宠爱，下有谢辞这位兄长从小爱护。

成婚的夫婿更是是左丘侯府世子沈度，两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两人下定婚约时十里红妆，比旁人成亲的架势还要大了许多，不知羡煞多少闺阁女子。

乔小姐的人生可谓是顺风顺水，这次如若不是因为城南施粥时突染鼠疫的话，她的生活可谓是人人称羡的存在。

若是能重来一次，加上这气运和灵石，说不定能助乔小姐躲过这次天灾，顺遂一生。

镇国公府，跟着谢辞一路飘回来的乔蕊，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兄长寝室正中竟然摆着一口巨大的棺材，他对着那口棺材盯了足足有一刻钟。

从她大婚后当日便出征的兄长，到今日，足足有一年未见，谢辞依旧是印象里那个容貌鼎盛，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贵公子模样。只是可能因着战场厮杀，眉宇间的煞气倒是愈发浓厚了，失了他原本身上乔蕊最喜欢的温润玉公子气质。

午夜的风，吹的房门有些轻微响动。乔蕊还未察觉到异常，下一刻房间里便多了两人。

黑衣男人手里提溜着一个畏畏缩缩的中年男子，只听他语气恭敬，“将军，仵作带来了，可要现在动手？”

语罢，将手下的男人轻轻往前一推。那中年男人竟然直接跪倒在地，颤声求饶，“大人，求您放过小的！这满京全都知晓乔小姐是患上鼠疫调养了整整一年没有效果，最后暴毙身亡的，这鼠疫可是会传染啊！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稚童，还有那败家的老娘们要养，求您大发慈悲放过小的吧！”

听到仵作的退缩，黑衣男子立刻就将手中的长剑拔出，直指仵作，却在下一刻被谢辞按下。

“谢某不逼你，你且与谢某说说那城南患上鼠疫之人，死后是作何样？”

仵作之前在城南边上远远瞧见过，立刻出言道，“回大人的话，那因鼠疫去世之人，无一例外均是面色发绀，皮肤呈黑紫色，周身更是会出现大片大片黑斑和肿块...”

“那你睁开眼睛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模样。”谢辞力道之大，竟是直接单手将实木棺材盖一把掀开，露出里面的尸体。

随风飘动的烛火，让人能清晰看到棺材内的尸体，虽然已被烧得有些面目全非，但是能清楚的分辨出尸体上并没有任何异常的肿块。

这个画面让乔蕊有些不适的缩了缩脖子，要不是棺材里躺的就是自己，她现在说不定已经被吓死第二回了。

那边仵作一见尸体情况，登时头也不低，腿也不抖了，一下子就有了底气，赶忙凑上前一顿查看。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仵作查看尸体情况的手倒是又重新抖了起来，战战兢兢地不断偷偷抬头打量谢辞的脸色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谢辞看仵作的反应，皱了皱眉头。

下一秒，像是顺应主上心思似得，黑衣男子的长剑重新出鞘，刀剑的寒光直直地逼上仵作脖子。

仵作双腿一软，再次扑腾一声，跪倒在地，伸手颤颤巍巍地拭去额间的冷汗，“小的不敢妄下定论，怕辱了乔小姐的名声...”

“别废话，说！”黑衣男人冷硬的声音在空荡的卧室回响。

“小姐或许是脏病缠身死的。”仵作说完，浑身已然抖成筛糠。

乔蕊有些难堪的闭上了双眼，险些连魂魄都不稳。

谢辞听到仵作的话，眸色变深，手掌握拳用力到指尖已掐进肉中。

好半晌才听到谢辞有些嘶哑的声音，“娇娇是镇国公府的千金小姐，更是嫁入了左丘侯府，怎么可能会染上脏病？”

随即看向仵作的眼眸中满是厉色，“你才查看半柱香的功夫，竟敢下此断论，究竟是你学艺不精，亦或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仵作在长剑的逼迫下，不得已又起身开始细致万分的检查，他心里清楚，乔小姐要是真的脏病去世，他恐怕今日也没了活路，这会子查验简直可以说是上了十二万份心，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敢错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仵作不断擦着额间的豆大的冷汗，在撬开乔蕊紧咬的牙关后，仵作眼睛一亮，顿时喜上眉梢，

“是中毒！乔小姐的守宫砂都还在！乔小姐根本没得脏病！

这毒是民间的偏方，说来也是凑巧。小的年幼时听闻过这毒，需得用好几味中药晒干研磨覆于贴身衣物表面，至少需要七七四十九天的长期贴身使用，才会造就这个脏病缠身的假象。

这毒下起来困难，但辨认简单，您看着唇齿萎缩，且双侧耳后都会有红痣，就是中此毒的征兆。”

说着立刻就要上手去搬动尸体让大人看看耳后的印记，却在触碰到尸体的腹部用力时，蓦然顿住。

“不对，这不对！这不对！”仵作立刻回头作揖，语气惶恐。“乔小姐身上恐有两种毒...前者只能营造脏病假象，后者才能致死......”

仵作顿了顿，犹豫了半刻后，咬咬牙还是开口道：“这段时日，草民在市井听了一些关于乔小姐的传闻...”

谢辞掌心破皮溢出的几滴血汇聚一起，滴在地上的声音，几人都没在意，却在乔蕊的耳边如同响鼓。

“影子，去查！”谢辞沉声怒道，一掌拍在身侧木桌上，坚硬的红木桌子被一掌拍了个粉碎。

乔蕊怔怔地看着地面上的血渍出神，黑衣人领命带着仵作径直穿过她的魂魄出门，她也丝毫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