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不想干活了

这两天厂子里的狗疯了一样，天没亮就叫，吵得人睡不着，她们说有人偷吃，我说饿了煮面吃，天黑着出去跑啥，她们就张大嘴对着房顶笑，我就知道又是什么我不懂了。

我每天上闹钟，出工，干活，吃饭，回来洗衣服，洗我的还有刘涛的，每周有半天和刘涛见面，有时候再有半天和我一个姐妹出去转。

她叫刘皙，我觉得她名字很好听，很洋气，不像我，王春华，她们讲听起来以为是个大妈，土的像六十年代的人名。

她人也很洋气，经常买超短裙、黑丝袜，走到路上常有男的扭头看她，有的还吹口哨。

刘皙总不理那些人，抬着下巴走路，像个公主，遇到好看的才多看几眼有时候笑笑。

刘涛也喜欢刘皙，我有时候会不高兴，但他说还是最喜欢我。

他们两个在一起常说对方是本家，就哥哥妹妹的叫，有时候挨得也近，不过我看一眼就分开了。

刘皙总说我穿的太过时，头发跟个小孩一样，带我去发廊，抹难闻的药水。我拗不过她，有次染了紫色，确实好看，看着镜子里的我，一点看不出还是山里那个村姑了。

那次去发廊是我掏的钱，但是她带我见世面，没她我也不敢走进去，所以她叫我付钱我觉得应该。

但我不敢像她一样买那么多时髦衣服，衣服买多了我就没钱寄家里了。刘涛也喜欢吃好吃的，回头给我们俩买零食的钱该不够了。我也不知道刘皙怎么有那么多钱，明明她也要寄钱回家的。

有时候我们也会去城市里热闹的地方，商业街、公园，那里的人穿的都灰扑扑的，很少像我们这样敢穿颜色，有时候看我们眼神也很瞧不起。

刘皙说这些人没有想象力，不敢过轰轰烈烈的人生，不像我们，什么都不怕。

但我怕的还挺多的，起码别人一皱眉，我就不敢挨到他们，或者一喊叫，我就会顿在原地不敢动不知道做什么。

以前上学，老师让我们好好努力走出大山。现在我走出来了，可是好像只是换了个地方待着。

工厂什么都好，每天过得热热闹闹，每天睡觉都知道第二天要干什么，休息时候还有的选，不像家里不知道第二天会发生什么。

我以为会这样一直下去，只要厂子一直开，我就不会离开，和刘涛和我朋友在一起。

可是我还是走了，因为我待不下去了。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突然有一天刘涛和刘皙在一起了。

他们吃饭在一起，我以为是没有叫我，可我端着饭盒坐过去，他们像看不到我一样，不和我说话，不理我。

我看到刘涛给刘皙夹菜，她嘴边明明没有菜，他还拿纸去擦，还摸她的脸。

我感觉好多人都看到了，都在看我，我脸烧红了，只能当没注意到刘涛的动作，随便塞了几口饭，和他们打招呼说我走了，然后走出食堂。

我记得刚开始我还能慢慢走，装作没事，靠近门口却忍不住小跑起来，因为我眼泪快要忍不住了。

我不知道刘涛是不是在气我，我头一次请假，去他宿舍找他，我想问问他是不是生我气了。

可是他在，刘皙也在，我没有推开门就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我记得，以前我最喜欢，可现在我觉得恶心。

我回到宿舍，呆呆地坐着，不知道怎么事情就成了这样，室友们回来什么都没说，可我总觉得她们在偷偷看我。

我也成了笑话，和村里那些被丈夫出轨抛弃的黄脸婆一样，被人瞧不上，不像个女人。

我本来就不像刘皙那样，漂亮，时尚，像个女人。

室友她们说了很多次工厂的钱不好挣，想换个工作，以前我都不怎么听，这次我听进去了。我也觉得工厂的活不好，哪哪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