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流火临村

夜色沉沉,村庄笼罩在一片浓重的静谧中。自从官差前来搜查之后,村里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恐惧笼罩着。炊烟早早地消失,连最常年闲聊的老头们也不再聚在村头,只是低头在家里守着半空的粮囤。

陈平站在屋檐下,目光投向漆黑的远方。他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沉重和不安,那些压抑的气息仿佛化成了一张巨网,将整个村庄笼罩其中,让人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平哥,天黑了,你还站在外头干啥呢?”李大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推门走进院子,带起一阵凉风。

“看看天。”陈平头也没回,语气淡淡,“有时候我在想,这天是不是也快塌了。”

“塌不塌的,咱老百姓都得活下去。”李大壮走到他身边,语气里带着难掩的兴奋,“今晚,张师父的人又有动静了。”

陈平转过头,皱起眉:“又有什么事?”

“听说是南边的几个村子,昨晚一起动了手,把一个地主的粮仓给端了。”李大壮的声音低了下来,但语气里透着难以掩饰的得意,“那些粮都分了,几个村的人现在都信张师父信得不行。”

陈平冷哼了一声:“抢了几袋粮,就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等官府的刀子架在脖子上,他们还能跑得掉吗?”

“平哥,你总是这副样子。”李大壮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的日子都快熬不下去了,咱们老百姓还能指望谁?总得搏一搏,不然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陈平没有再说话。他的手指摩挲着粗糙的木门,目光依然望着天边,那片漆黑的夜幕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将整个村庄慢慢攥紧。

村外的小树林里,火光微弱,影影绰绰的人影在树间晃动。陈平站在人群后方,冷冷地看着。今晚的集会比以往更加热闹,周围几个村子都派了人过来,林子里挤满了人,低语声此起彼伏。

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的男子站在火堆旁,他的脸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手中的拂尘轻轻摆动,显得既神秘又庄严。

“乡亲们,张师父的大事即将到来。”男子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力量,“黄天的降临,需要每一个人的努力。你们手中的粮食、你们的忠诚,将成为这片大地复苏的力量!”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低低的应和声。陈平看着那些脸上带着狂热神情的村民,心中却感到一阵发冷。他知道,这些人已经被张角的教义牢牢抓住了,他们的信仰像一把火,正烧得越来越旺。

男子挥了挥拂尘,声音变得更加激昂:“南边的村子已经开始行动,他们用粮食换来了更多的信徒。你们这边,也不能落后。接下来的几天,必须准备好一切,黄天的星火,必须烧遍这片土地!”

散会之后,陈平和李大壮走在回村的路上。夜风刮过田野,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陈平沉默着,一言不发,李大壮则显得心情极好,不时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平哥,你还在想什么?”李大壮终于忍不住问道。

“想这些事,最后会把咱们带到哪里去。”陈平的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冷意。

“还能带到哪?咱们老百姓的日子不就是这样吗?只有张师父,能让咱们看到点希望。”李大壮叹了口气,“你别总是这么消极。昨晚南边那些村子闹出那么大动静,不也挺成功?”

“成功?”陈平停下脚步,冷冷地盯着李大壮,“南边那些村子,有没有想过,接下来官府会怎么收拾他们?”

“平哥,咱们已经没退路了。”李大壮的声音变得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可以不信他们,但你总得信,咱们现在别无选择。”

第二天清晨,村头的老槐树下聚集了不少人。空气中带着一丝紧张,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着昨晚集会的内容。几张陌生的面孔混在人群里,那是周围村子派来的信徒,他们的目光锐利,像是在审视着每一个人。

“听说了吗?张师父要让咱们村也行动起来了。”

“是啊,接下来怕是不会安生了。”

“可官府那边要是知道了,咱们还能有活路吗?”

议论声此起彼伏,村民们的神情复杂,有人期待,有人恐惧,还有人沉默不语。陈平站在人群外,冷眼看着这一切。他知道,这些分歧和矛盾,终究会将整个村庄撕裂。

突然,一个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村民们的窃窃私语。村长从远处匆匆赶来,脸上带着惊慌的神色:“快,快!南边的官差来了!”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所有人都慌乱地四散而逃。陈平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风暴已经无法避免了。

官差的队伍一刻不停地逼近,马蹄声越来越近,带着地动山摇般的压迫感。村庄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仿佛连大地都在战栗。

陈平握紧了手中的锄头,他站在自家门口,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尘土。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搜查,而是一场无可避免的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