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家伙虽然举止有些粗鄙,身上带着老酒鬼积年累月攒出来的酒味和烟味,不过从现在来看至少这家伙还算得上是个比较和善的家伙。但是这不代表丁浩想要和这位老船长有着什么过多的接触,对方那种性格和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让他感觉有些不太舒服,尽管这种不舒服并不会在短时间内变成双方之间激烈的冲突,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冲突显然将会不可避免,所以与其在今后的日子里产生不断地愈演愈烈的冲突,还不如从根源上断绝这一切。

“相信我,你们也不会希望再次见到我的。”周先生在他们的背后用拖得老长的声音再次说道。

“那家伙可不是个什么好惹的货色,”小贱熊的声音又出现在丁浩的脑海之中,“他给我一种很麻烦的感觉,不过倒也对本大人造不成什么麻烦。”小贱熊的声音倒还是如以往一般信心满满。

丁浩回过头去,月光之下,周先生和张上尉又再一次回到了山脚下的警戒线处,后山上似乎有枪支开火的声音,还有人临死之前发出的哀嚎声,他看见有几张盖着白布的担架被士兵抬了出来。

“可怜的家伙。”显然,小贱熊也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不过相比于这些家伙,那些还活着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倒霉蛋。”

“这话怎么说?”

“唔,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些被那些黑影侵蚀的家伙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之中会进入神经衰弱的阶段,然后这种精神上的痛苦会转变为肉体上的难以忍受的病痛,一开始可能会是胸闷,随后四肢变得虚弱,不过由于这些黑影的数量不够多,所以他们并不会变得如同山上的那些尸体一样,但是他们最后都会变成失去了自我意识的行尸走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下半辈子可能就只能在精神病院里度过了。”小贱熊的语气之中并没有什么惋惜的,他对此也做出了解释,“不过有的时候,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是一件坏事吧。”他的语气之中罕见的流露出了悲观的情绪。

丁浩对此则是点了点头,联合政府在很多事情上并不靠谱,但是对于自己手下的那些战士们并不吝啬,抚恤金甚至基本都是按照规章制度上的一点五倍左右发放,当然,这恐怕也是为了可能出现的经济危机而做的准备吧。

学院楼就在眼前,此时学院几乎所有的管理层级的人都在,除了学院的人之外,还有三位穿着公安制服的人,三位军队之中的上校,三位身着不知名政府单位制服的官员,以及——警卫队的三位上校。

这些官员的站位很有意思,学院领导站在中间,公安和那个政府单位的官员分列两侧互相交换着信息,至于军队的官员和警卫队的军官则是水火不容一般,互相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

“怎么把警卫队的家伙们也扯进来了?”黄虎对此十分惊讶,各个大区的警卫队和军队之间的关系并不好,换句话来说,如果说军队是维系联合政府在世界范围内的威信与统一的话;那么各个大区的警卫队则是分离势力的天然培养皿,那些人实际上是反对联合政府的主力军,他们还妄图将世界的格局回归到大战之前的模样。当然,伴随着经历过战前生活的那一代人逐渐老去和死亡,分离势力的拥趸越来越少,但是他们毕竟还正处于壮年,所以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不过肉眼可见的,这种分离主义的倾向会伴随着时间而慢慢磨灭。

丁浩摇了摇头,“说不定是上面有些人安排的吧,总之不关我们的事情就是了。”这是实话,他们对于这种政治博弈并不是很感兴趣,至于手上究竟是联合币,大团结还是美元或者是其他什么货币并不重要,只要这些货币能够买到生活的物资就足够了。

然而他们毕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级别的官员,当然,这主要指的是军队和公安部门的官员,尤其是丁浩,他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这再正常不过了,一个安分守己的良民遇到国家暴力机关的盘问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由于疏忽违反了某些法律法规,更不要说是像丁浩这样的心中有秘密的家伙了。

稍微平复了一些心情,他们两个朝着那群官员走去,此时之前那个小胖子已经接受完了询问,朝着他们走过来。“喂,啥情况?”黄虎开口问道。

小胖子摇了摇头,“没什么东西,就是询问了一下有没有看到什么以及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官员,接着凑近压低声音说道:“不过最好注意点那三个不知道是什么部门的家伙,他们有些神经兮兮的,但是话语权是最大的,军队,公安和警卫队的官员说你没问题不行,只有他们三个点头你才能离开,对了,”他伸出手掌,掌心是两颗黑色的药丸,“他们还交给了我这颗药丸,说只要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吃下去,你们说他们是不是在搞什么人体实验啊?”小胖子两眼冒出一丝精光,似乎在筹划着些什么。

“没有的事!”黄虎给他浇了一盆凉水,“你是高材生,他们不会把你这种优质人才当做小白鼠的。”

“没意思!”小胖子摇了摇头骑着车子离开了。

“对了,别靠近后山!”丁浩最后提醒了一句。

当他们走近的时候才发现那三个陌生的政府官员并不是本地人,三个特殊部门的官员的组成极为复杂,为首的金发碧眼,一副欧洲人的长相;在他左侧的虽然有着一副亚洲人的相貌,但是皮肤黝黑,看胸前的证件,似乎来自东南亚地区;至于最后一位则是留着一副阿拉伯人的胡子,不过却是来自北美。

丁浩看到了自己的导员,后者对他做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你好。”那金发碧眼的男人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十分和善,没有一点政府官员的架子,他并不觉得这是地域文化之间的差异,他见过其他大区的官员,那些身居高位之人似乎都是一个鸟样子,两眼朝天,鼻孔朝上,像是鲸鱼的喷水孔一般喷吐着呼出来的废气。“我叫罗伯特·赫尔伯奈特,喊我罗伯特就好。”

丁浩握住了对方伸出来的手,也介绍了自己的姓名,他能感觉到对方手心有着汗水,整个人不自觉地在颤抖。“罗伯特先生是在害怕吗?”丁浩笑了笑。

“怎么可能会不害怕呢?”罗伯特倒是没有为了所谓的风度而死要面子活受罪,“这种事情太诡异了,不过相比于你们这些学生,我们倒还要好一点。”

“还是军人们保护我们的功劳啊。”丁浩笑了笑,似乎是没有注意到此处的警卫队官员一般,特地夸赞了军队的表现,原本警卫队的官员还露出了一丝愤懑的表情,不过当丁浩又补充军队出现了伤亡过后,那三个家伙脸上的表情则又变成了庆幸。

丁浩鄙夷地白了他们一眼。

“他们是伟大的人。”罗伯特摘下了自己的帽子,他的两位同伴此时正在询问着黄虎,罗伯特将丁浩拉到了一边。丁浩知道这是询问的开始。

“说说自己这段时间见到什么了吧。”罗伯特用着聊天一般的语气开口。

“没什么,”丁浩将之前就想好的措辞复述了一遍,不过显然他低估了这些官员的能力,他早应该从罗伯特的行事作风之中发现他并不是那些酒囊饭袋的。

“丁先生,朋友之间应该互相信任的。”罗伯特十分诚恳,他并没有多么的生气,还是一副绅士的模样,不过一般愈是这样的人,发起火来就愈是可怕,双手环抱胸前,“我们可不是那些无能的官员。”他身体前倾,这是一种咄咄逼人的姿态,他伸出左手,一张名片如同变戏法一般出现在他的掌心。

罗伯特·赫尔伯奈特,西科斯基公司在丁浩所在大区的代理商。

“额,一个军火商?”丁浩拿起名片,放在灯光之下不断地变换角度,试图从中发现些许蛛丝马迹。

“哦,对不起,拿错了。”罗伯特有些尴尬,不过他并没有收走拿错的那张名片,而是又取出一张名片,“那张你就留着吧,以后说不定会有什么业务上的往来的。一点小小的幽默,不要介意。”罗伯特笑着说道。

“罗伯特先生,你还是把这东西拿回去吧,我一个穷学生不可能成为你们公司的用户的,就算我和一些人关系不太好,我也不可能买一架黑鹰去报复他的啊。”丁浩也笑着说道,他把名片塞了回去,他接过另外一张名片,罗伯特·赫尔伯奈特,“至少这是真的。”他指着名字那一栏,罗伯特露出了一丝尴尬的表情,“异常调查局。”他继续念着,上面没有地址和联系电话,只有一个联合政府专门的防伪标志表明这个看上去和手写没有两样的名片的确是真的。

“异常调查局,这是我们单位的名称,政府机构。”罗伯特露出了一丝带着威胁意义的微笑,“你应该知道,这种越简单的越神秘的介绍,就代表所牵扯的事情越大对吧。”

“这也改变不了你们整个单位似乎全是外勤这个倒霉的事实不是吗?”丁浩依旧在调侃,虽然他说话的时候极为的不自然,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他这个家伙能够说出话的,这一切全部都是他书包之中的小贱熊操纵着他说出来的。

罗伯特显然对此感到有些恼怒,不过他还是很好的克制了自己的情绪,还是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好吧,丁先生,看来我们还是直入正题好一些。”他摆出了一副审问的表情,挥了挥手,附近的持枪警卫靠了过来,如果小贱熊的提醒没有错的话,那么他现在后脑勺应该正出现在某个家伙的狙击镜之中。

罗伯特拿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给丁浩打开了一段视频,当他拿出电脑的时候,丁浩注意到对方公文包里一把格洛克G19X手枪。对此他倒是没有什么恐慌的,他已经见过太多的超自然现象了,现在于他而言,手枪这种物理意义上的威胁似乎已经不能够引起他情绪的变化了。

“丁先生应该知道,晚上一个人出现在山上就应该足够奇怪了对吧;更不要说这个家伙还突然晕倒,后来再一只橘猫的帮助下醒了过来,然后这只橘猫就跟你一起离开了。”

丁浩没有否认,毕竟这是事实,他否认并没有什么意义,倒是小贱熊似乎的确有能力让对方不能观测到自己,因为在他的视线之中,小贱熊的身影分明出现在画面当中,不过除了小贱熊之外,那些黑影倒是没有出现在画面当中,看来那些东西应该就是那两个倒霉蛋带过来的。

“据我们所知,丁先生似乎以前并没有养过猫吧,但是这只猫却和你像是认识了很久一般,这本身就足够可疑了。”说到这里,罗伯特打了一个手势,那些警卫将其他闲杂人等全都带到了另外一边,辅导员显然担心学生的安危,不过他也相信,这些政府人员应该不会对一个学生如何。

丁浩点了点头,对方既然说出来了这些,那么必定是他们查出了一些什么。

“很好。”罗伯特笑了笑,他似乎很满意丁浩配合的表现。他点开了另外一个视频,这份视频是由很多段画面缝合起来的,其中有些是画面的实拍,也有一些是艺术品的照片,但是画面之中的一个共同点却是引起了丁浩的注意,那就是那只小橘猫,最早的一件艺术品甚至是西汉时期的瓷器了。

“很写实是吧,相比于其他抽象的猫形象。”罗伯特饶有兴致的看着视频,“说实话,那家伙真有够可爱的,我家里也养了一只猫,不过显然一只猫无论如何不可能活过两千年不是吗?”

“所以你们是怀疑那只和我离开的小橘猫和画面之中的这些猫是同一只猫?”丁浩故意显得有些哭笑不得,“罗伯特先生,我不是耗费自己宝贵的夜生活光阴来听你们讲笑话的,虽然这笑话的排场足够大。”

罗伯特没有生气,他再次点开一个视频,这一份视频是无人机的航拍视角,从画面之中的高度显示,这架无人机的飞行高度恐怕有七千米左右,所以画面经过了放大处理,这应该是这个机构所拥有的一些黑科技,因为在如此的高度之下,放大过后的画面依旧足够的清晰,就像是在三米开外拍摄的一般,画面上是那只小橘猫独自吃掉了两份便利店家庭装盒饭的画面。“猫可没有这种饭量。”罗伯特笑着说道,“当然,我们也很高兴见到你和这样一个家伙关系良好,毕竟我们现在对他们还不清楚,先做朋友,以后再开枪再好不过了。”

“先礼后兵吗?”丁浩挠了挠头,显然对于这事态有些无奈,“罗伯特先生,这可不是什么好想法。”后面这句话,并不是丁浩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