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1章 它醒了

牧瑶抿着嘴,眼中已泛出杀气:“既然怕,为何还敢杀这么多?”

“他们当然不怕。”赵磊低声道,“怕的是……这些魂,死后还能记得他们是谁。”

迷雾更浓了。

地脉剧烈一震,一根漆黑的柱骨从地缝中突兀地升起,像是一根死者脊骨,被恶意拽出坟场!

我猛地抽刀,可那根柱骨却没有攻击我们,只是僵硬地“立”在那,像是一种警告。

“别再动。”九九冷声道,目光如鹰:“它在看。”

“什么在看?”我低声问。

瑶音缓缓上前,骨笛贴在唇边,却并未吹响。

她没有看柱骨,只是盯着前方雾壁,忽然冷冷开口:

“是‘印中之灵’。”

“曾被埋入这片死域的半魂。”她顿了顿,语气第一次带上一丝说不清的……怜悯,“他们忘不了印痕,却找不到本体。”

“所以他们变成了这地方的一部分。”

九九沉声道:“也就是说,我们一旦泄露魂脉,他们就会……把我们也并进去?”

瑶音点头,语气冷淡:“他们不是想杀我们。他们只是,太孤独了。”

“想有人陪。”

我背后的冷汗,一下就下来了。

苏雁咬着牙,看了看我们几人:“总不能一直站这儿吧?再不动,这地方自己会吃人。”

“它已经在变了。”牧瑶皱眉,手中的断刃微微发光,“你们没发现,地形一直在错位?”

我一听,也察觉到了不对。

来的时候,是单向的断脉阶梯,可现在再回头——那条路,已经扭曲成了一道螺旋魂窟。

雾中不断有错位的声音响起,像是骨架在自己扭转,碎裂、拼接、再碎。

而前方。

唯一能走的,就是那一道慢慢露出的断阶。

通往血海深处的黑色通道。

我咽了口唾沫,看向九九。

她没犹豫,只说了两个字:

“走吧。”

迷境深处,没有声音。

我们每一步都要用魂力探路。

走了不知道多久,魂气几乎耗干。

忽然。

我听到一声极低的“咔哒”。

脚下的魂骨地砖,裂开了一道指缝大小的缝隙。

我低头看,下一秒——

那缝隙里,缓缓伸出了一只手!

那不是完整的手,而是腐朽半截的残手,像是被封在地底万年后,突然想要“爬出来”。

我整个人一僵。

还没等我退,那只手竟轻轻搭在我脚踝上。

“别动!”苏雁低声怒吼,可我已经冷汗直冒。

手指越来越紧,我魂力调动不上,眼看那断骨手就要爬上我膝盖。

忽然!

咻!

一道黑影闪过!

骨笛声——响了!

是瑶音!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上来,黑袍一卷,笛声如鞭!

“咚——!”

地上的残手猛地炸裂,化作无数魂灰!

那一刻,所有的柱骨、墙缝、地砖……全都跟着一颤!

迷境在低吼!

它在……痛!

九九冷声道:“快!再不走就要塌了!”

我们一行人疯狂奔跑!

我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那片虚空死域,开始缓缓崩解。

无数残手、断骨、魂链在空中翻滚,像是在挽留,又像是在挣扎!

可我们,已经来不及管这些了。

我们冲出那片濒临崩塌的虚空死域,像是刚从一个吞噬魂魄的梦魇中挣脱出来。

雾退了。

可面前却不是生的气息,而是一座死透了万年的城。

它横亘在黑雾尽头,模样残破得像被噬魂兽吞过一半的尸骸。城门倒塌,只剩两根扭曲的铜柱歪斜着插在地里,铜柱表面布满锈蚀与诡异的咒痕,像腐败血管。

九九一脚踏入那片枯土,眼中骤然一寒:“空渊城。”

瑶音轻轻点头,神情罕见地带上一丝肃穆:“堕玄族的旧都。”

我站在城前,心口一阵发凉。那不是普通的废墟,那是一片连死者都不敢落脚的废城。

骨风吹来,呜呜作响。

不像风,更像是低语——

“别进来……别进来……”

苏雁咬牙:“这地方怨气重得像沉尸坑。”

牧瑶则一语不发,拔出断刃,警惕地望着城中不断起伏的雾影。

城内极静。

我们踏进去,脚踩在满地的碎骨上,发出轻响。

那些白骨……不对,不是白的。

它们是淡青色的,泛着微光,好似被某种异力煮过,无魂不腐,却也不灭。

“这些不是人骨。”赵磊低声道,“是堕玄族的特殊骨化印体。”

墨灵脸色发青:“这城……死了十万堕玄。”

而就在这万骨之间,城中心,一座残破的宫殿影影绰绰浮现出来。

它半陷在地下,只剩半座圆穹和倾斜的石柱裸露在外。灰白色的墙体上,铭刻着一种古老的印纹,已经被风化得模糊,只能看出“骨”字形轮廓。

瑶音神情剧烈一震,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处。

“笛,就在里面。”她咬了咬牙,忽然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九九皱眉,一把抓住她:“慢着!”

但已来不及。

瑶音脚步踏入宫门的那一刻,一道几不可见的镜光,从穹顶垂落。

咔——

她被定在原地!

那不是锁魂术,那是镜魂遗阵!

九九咬牙:“果然……堕玄早就在笛周围,布下了归印反阵。”

我猛地冲上去,将瑶音从镜光中拽出。

她身子一软,骨笛几乎脱手而落,气息混乱到极点。

“那是骨印封痕。”她艰难开口,“……只能用同脉破。”

九九抬手,掌心镜印翻涌,魂力如潮。

“我来。”

她踏入阵中,一道道镜痕从地面浮现,交错缠绕,像一张蜘蛛网——缝的是死者的执念。

九九一步步逼近宫殿中心。

终于,在宫阙最深处的祭台上——

我们看见了那块“笛碎”。

它不是笛子。

更像是一节被折断的骨脊。

通体灰黑,长约一尺,四周有干涸血迹,隐约刻有蛇形咒纹。

它安静地横在台上,却仿佛比整座城都更沉。

我站在殿口,只觉浑身魂脉发紧,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一根一根地拨弄我的神经线。

“我来取。”瑶音声音极轻,却透着决绝。

她缓缓走近,黑袍在碎骨间拖曳出一道血痕。每走一步,那空骨之笛就震一次,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警告。

“等等!”九九忽然低喝,眉心印脉闪动,“它醒了!”

话音未落——

“呃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