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所有人发放了粮饷后,碍于牛宏和赵兴德的恩威并施,大家总算是一片祥和。
有了银子什么都好说,既然事已至此,两头都是一死,不如痛快的再搏他一搏。
虽然大家对陈启贤的话还是满腹狐疑,至少使坏的几个高层都已经解决了。
指挥使和指挥使佥事现也被追拿到了军营,顺道还截获了准备带着钱粮潜逃的那百户亲信。
遇到他时,他正鬼鬼祟祟见人就跑,最后抓获时在他马鞍上缴获了大家的钱粮。
陈启贤让赵兴德回去安抚好自己的妻子,而他则从李百户营帐里寻了他的小女出来。
待至他营帐之时,赵氏正在里面嚎啕大哭,她哭两个小的在她身边也跟着哭。
好在一进门,那赵氏见到自己的女儿便镇静下来,跑上去从陈启贤手中一把夺过。
那女儿在赵氏怀中擦拭着她的脸颊:“娘,不哭,我乖。”
赵兴德嬉笑着跟在身后拍着陈启贤:“我去打点酒,买点肉来,今天中午咱叔侄俩好好喝它一盅!”
有了银子的赵兴德也撇去了以往的忧愁。
陈启贤吹了声口哨,从身后拿出三个草编动物,几个娃子的目光一下便被吸引,见到陈启贤手上之物都跳着脚拍着双手由哭转笑。
听话的小女则拦着两个弟弟扭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想获得她的同意。
赵氏微微一笑:“去吧。”
三个孩子立刻夺过陈启贤手中的小动物。
“谢谢!”
两个小娃子害羞,小女倒是有点大姐的样子,率先对陈启贤道谢。
他捏了捏女孩的脸蛋,胖鼓鼓的实在让人心喜。
陈启贤起身从怀里掏了掏,走到赵氏面前将包裹着碎银子的旧布递了出去。
“婶子,这是当初赵叔给的,我原封未动,交予你给孩子买些吃食吧。”
赵氏呆愣在原地看着他,不敢想象他也有拿银子出来的时候,嘴里竟还叫着赵叔?
平时不但不服赵兴德的管教,还一口一个赵老四。
现在这人是怎么了?
赵氏接过银子,羞愧的低下头。
“那日我语气重了些,妇道人家不懂规矩,你别见外。”
陈启贤摆摆手,一时间还有点手足无措:“没事,没事,我耳根子硬,只听的了软话,那日你说的我根本没听进去。”
说话间,两个男娃子拉着他的裤腿,举着手中的小动物,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陈启贤:“叔叔,你玩!”
“乖,叫哥!”
陈启贤一手抱起一个,背上还背着一个。
“骑大马咯。”
三个孩子嘻嘻哈哈,赵氏欣慰的由着他们,自己进了里屋,准备生火做饭。
在灶台前,她偷偷打开包裹,里面竟足足多了二两银子,她叹着气,朝天地间一拜,嘴里念叨:“大哥大嫂在天有灵,启贤终于醒悟了!”
赵兴德买完酒肉,顺路还叫上了住所里正在数银子的牛宏。
牛宏一听要和陈启贤同桌吃酒,非要再去剁几斤猪头肉不可。
一来一回,天都黑了。
三人坐在酒桌之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而赵氏则领着三个孩子在一旁,几个娃子一人手里拽着一个肉馒头,大口撕咬着沾了满脸的油。
牛宏一筷子夹了小半斤猪头肉,一把放进嘴里,没嚼几下便吞了下去。
赵兴德总算明白为何他坚持要再添些肉食了。
如此大的胃口,真不知他以前没粮饷是怎么挺过来的。
“启贤老弟,这王公公倒台之事,你可并非讹传吧?”
陈启贤一听差点呛到,不是,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是硬挺我说绝对信任的嘛?
牛宏可能是察觉到异样:“哦,你别误会,洒家只是确认一下,毕竟这事怎么听怎么玄乎。”
赵兴德也附和道:“是啊,这事你到底从何听闻啊?”
陈启贤说自己也是道听途说的,便搪塞了过去,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有本预知未来的书册吧。
二人知晓更道离谱,道听途说你都敢随意引发兵变?
若是此事不成,王公公未收到钱粮,反知晓兵变一事,这里的所有人岂不是都难逃一死。
不过牛宏也并非怂人,举起酒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洒家没看错人,洒家这辈子就佩服有胆识之人!”
说完一饮而尽,用袖子一抹嘴角,又夹了半斤猪头肉送进嘴里,这几斤猪头肉被他两筷子去了三分之一。
赵兴德忙跟着吞了一筷子肉,又往碗里摆了一筷子,生怕自己还没尝到啥就被这家伙几筷子夹没咯。
谈笑间,牛宏神情转变,吞吞吐吐,陈启贤察觉到他心里有事又不知从何开口。
“大牛哥,有心事?”
牛宏灌入一口酒,看了二人一眼,手在裤腿上搓了又搓:“洒家......”
“洒家想将所有银子拿出来买点粮。”
二人一瞪:“买粮为何要花这么多银子?”
牛宏:“城外已有大批饥民汇集这事你们可都知晓?”
二人点头。
“说来惭愧,那饥民里有不少是洒家同乡,平凉乃是最早发大旱的地方,好不容易快熬到了收成的季节,顷刻间所有庄稼都枯了,现在我们那更是赤地千里,洒家的老母亲更是在逃难的途中......”
说到此处,牛宏拽着裤腿,嘴角微微抖动,吸了口鼻子后又灌入一大口酒,赵兴德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替他斟了个满杯。
身旁赵氏更是抹着泪带着三个娃子躲进了里屋。
“你想救济乡民?你可知外面现在有多少人张着嘴想要讨要吃食?”
“你那点银子丢进人堆里恐怕都能给你咬的连渣都不剩。”
牛宏放下筷子:“洒家知道,可洒家无法坐视不理啊,这帮乡民从小看着洒家长大。”
“母亲生洒家时没奶,全靠乡里乡亲帮衬,有娃的便接洒家过去喂养几日,也有每日给洒家母亲送鸡汤补身子的,就是为了让她多添点奶水。”
“父亲常年在外打仗,母亲身子骨又不好,从小到大街坊邻居更是一日一户端点饭菜给我们娘俩,洒家有今日这块头全部仰仗乡里的百家饭。”
“所以母亲从小便教育洒家,以后有出息了必定要报答乡民们的恩情,可现在城外各地饥民不说几万怎么也有几千,洒家要是只援助与自家同乡,又断不可能,两位比洒家有头脑,可否替洒家出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