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儿也不隐瞒，只是道：“这些日子您在北方，这整个两江都不太安稳，那扬州府知府便跟楚党的人见过数次。”
作为自己人，秦婉儿一直身处暗处，但知道的内容却是一点都不少。
“楚党吗？”
林耀祖略微思考了一下，倒也不介意自己手下的官员是别人派来的人。大金官场一贯如此，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双方无法将对方完全剔除，只能被迫合作，对抗。
“现在消息已经送出去了，他们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
林耀祖只是一笑：“婉儿尽管放心，一切都在掌控当中。朝堂若是因为辽东跟高丽的事情吵起来，那就有意思了。”
他正愁没办法拱火，现在有人愿意散布消息，让朝廷争论，那是好事。
眼下无论是辽东跟高丽都是草创，并非是自己的利益核心，而且就算是有人想要取而代之，也完全做不到。
有些事情从自己开始布局那一秒开始，就已经注定，后来者就算是政治老手，也未必能够后来居上。
同时，他也注意到楚党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居然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布局。显然他们早有准备，甚至朝堂上的事情都跟他们有些关系。
这样一想，林耀祖忍不住猜测的东西，却是跟时局相差不大。
倒不是他有情报优势，而是他始终坚信朝堂上有人布局，想要干掉皇帝。现在皇帝愤怒，以及有人捧杀自己，这些都是某些人的计划。
这些看似毫无章法，甚至毫无关联的东西，必然是有人串联起来的。
只可惜，这些手段虽然精妙，但只能对付手中没有实权的人，不想掀桌子的人。
自己有实权，也有能力掀桌子。
自己才是那个控制大金的人！
“婉儿，将这些日子朝堂送来的书信给我。”
林耀祖并未立刻做出决断，而是一边思索，一边要看各地送来的书信。说不定答案就在这些书信当中。
他不信朝堂上得那么多人，没人知道皇帝被刺杀是谁干的。
按照有罪论推断，谁获益最大，谁就是幕后黑手来看，自己还真有几分成为幕后黑手的潜质。
不过朝野上下许多人争论的时候，自己并为跻身事外，由此可见，自己并非是凶手。
那些蠢货算了很多东西，却忘记了朝堂上得一双双眼睛都是政治老手。
自己绝对不会为加官进爵而刺杀皇帝。
自己对付皇帝的方式一直都是靠着钱粮逼迫皇帝退步。
手段都不一样，这些人就算想要甩给自己黑锅，也是白费力气。
“大人且看，这是宰相给您的书信，这是张大人，这是刘大人。”
秦婉儿挨个介绍，这一封封书信并未拆封，上面的火漆还在。
林耀祖接过秦婉儿递过来的小刀，先将宰相李若甫的书信拆开。
但看了数行之后，他愣住了。
这一封来自于大金宰相的私人信件当中并无跟大金有关系的内容，反倒是一个老父亲在托孤。
显然宰相李若甫很清楚朝堂上得变故是在呢么一回事情，甚至他也参与其中。
可要是宰相李若甫想要干掉皇帝的话，他有什么好处？他又无法独自掌控局势，也没办法立刻将几个有威胁的皇子除掉，换一个无依无靠的皇子上位。
时间上，宰相李若甫来不及，除非他早就有了自己的人选。
不，李若甫不会这样做，那只老狐狸一直都是谁赢了他帮谁。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做，就会获得无数人的支持，无论是谁上位，都会与之合作。
不是李若甫的话，那只能是楚党了。
林耀祖的怀疑并非无的放矢，在拆开张廷恩的书信之后，在张廷恩锐利的瘦金体当中，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张廷恩也知道一些事情，但他同样不敢多说什么。
显然，此事牵扯颇广，即便是他也不敢乱说话。
“太有意思了。”
一封封书信翻看之后，林耀祖愈发确定有很多人想要皇帝去死，只不过某些人刚好动手，其他人推波助澜罢了。
这样一来就算是黄丢查到了某些东西，他也未必敢公布出来。谁知道这些刺杀者身后的人在哪些位置有人，万一有人通风报信，鱼死网破怎么办？
“大人，您笑什么？”
秦婉儿眨巴眨巴大眼睛，不知道林耀祖在笑什么。
“我在笑朝堂上的诸公都知道对方的底牌，却又不敢掀桌子。”
被人刺杀了，大概知道是谁干的，可皇帝还是不敢动手，大金皇权竟然衰落到了这个地步？
这个时候，林耀祖都在怀疑皇帝李成宏还能调动多少军队。
而在颍川侯冯国彪的书信当中，这一点被确认。
“大人，这一次大内禁宫当中的太监宫女抓捕了数百人，还有数百人的禁卫被牵扯其中，也被抓捕。现在皇帝身边的人只剩下几个不算忠心的老太监，其他人陛下根本不敢信！”
他说的直白，这一封信放在以往，冯国彪自然不敢寄出来。但现在他不怕了，黄泉不断摔落，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磨墨！”
林耀祖没有耽搁，而是看着没人红袖天佑，自己开始书写回信。往日自己不在这些信件收到了就收到了。
现在自己回来了，这些信件自然应该一封封的回复。
除了沟通一下，让大家安心之外，更多的是新一轮的布局要开始了。
有那么一瞬间，林耀祖想要举报楚党涉嫌刺杀，但稍微一想之后，他还是否决了。
有些事情可以做，但绝对不能自己去做，而是要让别人去做。
只有这样才能装白莲花，假装什么事情都跟自己没关系。
就在林耀祖奋笔疾书的时候，却见扬州府的城门下有人高呼。
城墙上的守卫放下吊篮，将城外的人吊了上来，确认身份后，立马将书信送往城中。
这一封信跟林耀祖没有任何关系，他是两江巡抚，并不涉及军务。但扬州知府徐强还是第一时间拜见林耀祖。
徐强夜宴之后虽然没有伶仃大醉，却也喝了不少，超过微醺这一个状态。
此刻见到有人来报，还是急报，他的酒醒了，看到奏报后更是脸色一变。
好在这并非是扬州府出事了，而是江西出事了！
他思索再三，还是出现在林耀祖门口，拜见道：“下官徐强，求见巡抚大人。”
“徐大人怎么来了？”
林耀祖正在写信，此刻见到徐强，倒也颇为惊讶。因为现在时辰不对，按理说官员之间不应该私底下交流才对。
可偏偏徐强来了。
还是在自己该睡觉的时候到来。
这里面的门道，林耀祖瞬间知晓。
但该装模作样的地方，还是要装模作样，免得叫人觉得自己早就知道了。
这样不好。
“大人，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