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李究的宅院停棺三日,萧凌也被李究安置到隔壁。
逼仄的小院,只够摆放一把躺椅。
萧凌享受着暖和的晨光,面前忽的一黑。
再睁眼,许虎的老脸怼在眼前。
“你怎么看着跟要死一样?”
许虎拧眉盯着他,伸手戳了戳萧凌的脸:“脸都白了,受伤了?”
“喝药中毒了,这是昨晚发的汤药烤干的玩意儿,你带回去找可靠的人看看。”
萧凌扒开他,顺手塞给他一个牛皮纸叠的药包:“看看里面有什么,听说几年前的大疫也是开的这副药。”
“这就是姓徐的开的药?”
“是啊。”
“他啥也没研究出来,你们从哪儿弄得药。”
许虎一脸狐疑,打开牛皮纸嗅了嗅:“老五看了他三天,头发都白了一层,一点儿新方子都没找出来,齐铭在哪儿给你们弄的药方?”
“不会吧。”
萧凌坐直身子。
许虎哼哧一声:“他昨儿还找了齐铭,说是真的找不出缓解的药物,让齐铭另请高人,不是,百姓不知道,你应该知道啊,人家给的你就敢喝?不成,我不允许你继续待在这里。”
“行啦,虎叔,你先忙你的吧,这事儿都这样了,不弄完我这辈子都念着这事儿,必须得把这群祸害连根拔了。”
眼瞅着许虎犟脾气又起来,萧凌没好气的推了推许虎的肩膀:“证据齐了就能收工了,到时候让李相瞅瞅,这就是山高皇帝远,让他小子也明白一下土皇帝是啥意思。”
“话说回来,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许虎转身要走,又停下的脚步:“你可知道这里只是临江城,还没有到江南的地界!而且安家最近好像有些不太平。”
“针对我的风,吹到了他们的头上。”
萧凌疲惫的挥一挥手,满不在乎的说道:“等到了江南再说吧!李相不就是想借着我的手,帮他处理江南的一切事情,既然他愿意的话,那就这么着吧,我也懒得挣扎了。”
“……”
闻听此言,许虎张张嘴,最后还是转身离开,没有多说废话。
小院这一边,萧凌将许虎驱退。
小院的另一边,李究将老母亲的棺材送走。
按道理来说,越是贫困的家庭,在孝顺这方面的讲究越是认真。
可李究并没有太多的讲究,只是认为入土为安就是以最大的庆幸。
做完了这一切,他才敲响了萧凌所在的宅院。
“先生!”
李究在门外轻声呼喊,得到萧凌的应允之后,这才迈步走进屋院子。
“突然过来找我,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讲吗?”
萧凌仍然躺在躺椅上,瞧见李究过来,笑着问道:“你的话不多,你一定是有什么想说的!”
李究缓缓跪在地上,表情有些为难。
“直接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想先生一定会因此而震怒。”
“我想跟在先生的身旁!”
李究似乎是想通了,神色变得平静:“我不想去参加科考,我知道先生一定会因此而愤怒。”
“我为什么要因此而感到愤怒?他说读书成了唯一的出路,那这个天下岂不是很可悲?”
“什么?”
“不想参加科考,就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也不用跟着我,你应该知道我身边是不缺人用的,你也知道我没有那个心思管你!”
萧凌靠在躺椅上,语气带着几分不在乎,悠悠的说道:“跟我在一起也会充满危险,你若是真的死了,我会因此而产生愧疚。”
说这话,萧凌缓缓站起身,在身上来回摸索了几下,掏出来一些银票。
呼啦。
银票被丢在李究的面前。
李究一脸疑惑:“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拿着这些银票,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帮了你只不过是我的举手之劳,你也不必念及我的恩情,我俩之间的一切到今天就了结了!”
“如果你以后有更高的身份,不用来找我,如果你以后遇上了很多麻烦,也不要说起我的名字。”
“你是一个聪明的小娃娃,只是生错了一个时代而已。”
萧凌缓缓起身,慢悠悠的朝外走,似乎是察觉到李究想跟上来,抬手制止:“不用跟着我了,你的任务也都结束了。”
“……”
眼看着萧凌离开,李究呆呆的站在门口。
他有一种感觉,自己错过了人生中难得的贵人,可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
……
“这就是他们喝的药?这分明就是毒药!”
伯牙拿起那张牛皮纸,闻了闻上面已经干了的药,满脸嫌弃。
“凡事还是得讲个证据,殿下这么说的,咱们就这么做吧。”
“他总是一心当个好人,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好人?”
“别发牢骚了,现在那四个家伙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
许虎没好气的摆了摆手,随手将陈家的资料放到一旁。
萧凌原本的意思是,将这四家人列入备选的人之中。
毕竟来到江南,根基不稳固,对一些大家族也了解不够深刻,若是贸然动手,或是想做些什么事,很容易逾越规矩,找一些合适的人合作,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可他们都没想到的是,这四家人之中,只有陈家看起来还算上路。
至于欧阳义真和皇甫嵩家,看起来是挺像样,实际上心思并不如陈景瑞深沉。
“现在怎么办?拿着这些东西回去找殿下?”
“你先回去找吧,再派几个人盯着齐铭,我怕齐铭会有其他的动作。”
伯牙轻声感叹一句,与许虎相视一眼,默默低头做事。
自从来到临江城,萧凌就尽可能的跟那些世族交流,想要融入他们其中。
可在伯牙看来,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只要是一个进过官场的人就能看出来,萧凌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贵气,根本和这些大家族完全不同。
大家族是通过钱银堆积起来的贵气,而萧凌与生俱来的就是身居高位的霸道,一颦一语之间透露出来的感觉,无时无刻都在证明他的身份不凡。
“也不知道他想玩多久。”
伯牙无奈的叹了口气,自顾自的整理桌上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