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赐婚之意

景仁殿外，仇鸢走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身后的脚步声没了，李德也顿住步子，不解的回头看过去，只见少女正瞧着前方那片壮翰的殿宇发呆。

“将军？”他伸手在仇鸢眼前晃了晃，可却没得到半点回应。

仇鸢目力好，前方的殿门大开着，她依稀能够看见里面跪着的一众臣子，和最上方坐着的那抹明黄。

十年前便是如此，父亲受召回宫，是不是也同这殿里的其他臣子一样，对着皇帝俯首称臣，可换来的却是满门斩杀。

如今时过境迁，站在这里的人变成了自己，若说不紧张是假的，她闭了闭眼，沉下心思片刻，待再抬起头时，眼中已没了恐惧。

“无碍，公公接着领路吧。”她正视着前方，淡声道。

李德深深的瞧了她一眼，没再说别的，转身带着人继续往前走了。

……

此时的景仁殿内，听说仇鸢已经到了，谢元手一挥，允了下面这些臣子起身。

“陛下，仇鸢到了，可要她在外面等一会儿？”

内侍以为仇鸢来迟，谢元心中多少会有些不悦，便想着要晾她一会儿，可却没想到皇帝心中丝毫没有芥蒂。

“宣她进来。”谢元定声道。

闻言，那传话的内侍愣了一瞬，直到触及帝王泛着凉意的眼神“怎么，要朕再同你重复一遍？”

他吓得连忙弯腰低头

“是，是，奴才这就去办！”

片刻后，殿中响起太监尖细的嗓音“宣，四镇将军，仇鸢进殿！”

仇鸢缓步踏进殿内，一身亮绿色的窄袖锦袍与周围站着的一群大臣显得格格不入。

众臣哗然，没想到这边塞的女老虎竟真的走进朝野了。

女子意气风发，如同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一般，只看外表便让人觉得是巾帼不让须眉。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掀起衣摆，俯身叩首。

谢元的目光自她进殿起便再也移不开了。

太像了，她与当年的仇憬，实在是太像了！

他竟是准备亲自去扶人起来，可刚要动身就被一旁的李德悄声叫住。

“陛下，这，不合规矩……”他瞧了一眼底下的人，侧过头提醒。

谢元的黑眸顿了顿，终是又坐了下去，仇鸢初来乍到本就足够显眼，他万不该再如此。

“爱卿平身。”他神色从容的抬手，可声音中还是有一丝动容。

闻言，跪伏在地上的仇鸢起了身，与上座的帝王对上了视线。

身旁有大臣翻了个白眼，鼻间发出不屑的轻哼，可她却丝毫不在意，依旧目不斜视，不卑不亢。

“仇爱卿，你可知朕此次召你回京所为何事？”

谢元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好看了不少，说话间的语气倒不像是对待臣子，而像是对着一个亲近小辈。

“回陛下，臣不知。”

仇鸢倒是诚实得紧，不知便说不知，毫不加以掩饰。

谢元还没说什么，张志却是听得板起了脸“仇将军，这是朝堂，可不是你一人独大的镇北军营，陛下肯允你回京是你的福分，竟连句谢都没有，果真又是一个不知礼数的武夫！”

张志是刑部尚书，与当年的仇憬有过节，如今连带着仇鸢也不顺眼了起来。

“张志！”

谢元拉下了脸，声音中的警告吓得他心中一惊。

“武将又如何？这些年来北境安定无人敢犯，全靠我镇北军搏命相护，若是没有张大人口中的这些鲁莽武夫，又何来您如今的安生日子？”

仇鸢却毫不示弱，言辞嘲讽的怼了回去。

一时间，殿中鸦雀无声，谁都没想到这个初次面圣的黄毛丫头竟有如此气势，胆敢在圣颜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

而文武向来不和，如今听见她的话，几个武官的眼中倒是有了几分欣赏之色。

仇鸢不是傻子，她说这话自然不是单纯的看不惯张志，也并非是为了替镇北军邀功。

仇家能有如今的下场免不了有人在背后的推波助澜，而现下她能在皇帝面前说出这般骄傲自满的话，便是将自己的愚蠢摆在明面上，由此也可稍稍打消一些人的戒心。

“好了，仇鸢本就是皇城人，却镇守边塞十年之久，如今北境安定，她也是时候该回来了！”

谢元沉声道，随后又看向仇鸢。

“若朕没记错，仇爱卿如今应当已是桃李之年了吧？”

“回陛下，正是。”见他突然问起年岁，仇鸢心中攀升起不好的预感。

“嗯，倒是个该婚配的年纪了，你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谢元点了点头，慈笑道。

原是将主意打到了这儿。

仇鸢不禁冷笑，她一路想了许多种原因，偏偏没想过这一层。

“回陛下，微臣这些年只琢磨着该如何领兵打仗，并无中意之人，更无婚嫁之意。”

她不卑不亢，拒绝的意思很明显，谢元哑然失笑。

但他没打算放弃“话虽这么说，可你始终不能独身一辈子，总要有个夫君照顾，如今回了皇城，你也该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他勉强将话圆了回来

“恰巧太子宫中还缺个人主持大局，仇爱卿平日里领兵有方，想来也能替朕好好管管这松散的儿子！”

这是不是也太恰巧了点儿？

他心虚的笑着，可底下的仇鸢与众臣却是震惊万分。

她骤然抬起头，对上谢元笑眯眯的双眸，心中惊诧至极，原以为这皇帝会将她随意许给一个蠢材，却没想到竟是要她嫁给太子！

“陛下，万万不可啊，仇鸢乃是罪臣之后，实不堪为太子殿下良配！”

她还愣着没想好该如何开口，身旁的一个老臣却在她之前出声阻止。

“是啊，陛下，万万不可！”张志也道

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其他不少朝臣也站出来劝阻。

“什么万万不可，仇爱卿都还没张口，你们一个个急什么？”谢元啧了一声，他就猜到这些人会反对。

大景只有谢怀谨这一个皇子，日后他坐上皇位乃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这些人早就打上了太子后宫的主意，好几次想将家中的年轻女眷往里塞，没想到谢元却一个都看不上，反而指明了要仇鸢来坐这个位置。

仇鸢此刻的大脑还处于宕机中，她自然是不愿与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定下婚约，可看谢元的态度仿若是已经认定了她。

她敛下眸子认真思索片刻，早就听闻这储君谢昭是个庸才之辈，为人并不算精明。

若是她当真能够借此攀上皇族的关系，日后是不是也更有利于她查清当年仇家的真相？

“仇爱卿，你意下如何？”时间久了，谢元也没了那么多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