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母亲黄占秋

快中午了,陈清如看了看外面的人流。

现在每一天活在书店宛如一只蛀虫的他,正在等待着自己老母亲的投喂。

家里离这书店不过转过一条小巷子的距离,但他没法脱身这个杂志社,也更加懒得跑。

这个妈总是在家里闲着,就喜欢做点事情。到中午就提着一个饭盒大摇大摆走来,给他送饭。

陈清如当时有些烦燥说,为什么要让他接班,她喜欢上,让自己懒死算了。

这母亲黄占秋属于有远见的,硬是认为早点接班好一点,不然未来这制度就没了。这不,86年的取消接班还真让她猜到了,还找陈清如炫耀呢。

远远看着她穿着一身黄色大褂,手里提着一个饭盒。

陈清如才松口气。

黄占秋将饭盒放在了桌子上面。

嘴上却是一点不停,说道:

“真不是妈说你,你一天天躺在椅子上面睡着,小心有人偷书了你也不知道。那就麻烦得很,跑断腿。”

因为知青回乡,总有些无所事事的混混,四处走,偷偷摸摸的。

陈清如打开饭盒,埋着头就开始吃饭。

这个年代科技有限,不用担心一勺三花淡奶,也不用担心注水肉,亲妈的饭就是最好的外卖。一日一日送了十多年了。

土豆烧茄子,加了一块肉,不多,但是香啊!

看着他埋着头吃饭,黄占秋,挑了挑陈清如的头发,看着白发似乎没有,依旧油光满面。

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越看越帅,然后问道:

“那姑娘去哪了?”

“她啊!出去相亲了。”

黄占秋敲了敲陈清如的脑袋叹口气。

“妈!你打我干什么?痛死了,没人给你养老了。”

“没什么,看你烦。”

为什么烦呢?黄占秋特瞧得起这个舒庆椿,大三岁不是问题,关键姐姐懂事,年轻人不知道姐姐的好。

长得也不差,一副国泰民安的长相,特像电影里的龚丽。

儿子不懂事,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道理不懂,这小子浪费这么多时间就知道吃。

“你也给我安排几次相亲呗,我特喜欢那个爸同事的女儿,好看的嘞!”

“你只晓得好看,真是的,打断你的腿,上次相亲也是!姑娘到你面前,盯着人家脸蛋看,不晓得说话。”

陈清如痴痴一笑,以前的自己似乎确实是那样,不过也不怪他,人十八九的时候,哪里会说什么情话。

“人家好看,我就盯久了嘛!怎么说的?”

“人说你傻,不乐意,瞧不上。”

心疼。

陈清如可叹这姑娘失去了捧未来老总的机会。

“所以说,看看近处人,舒庆椿就是好姑娘,听妈的,加把劲。过几天把人家喊到家里面来吃顿饭”

做妈的,对儿子就只想着三件事情。在毕业的时候,想着怎么找工作,找到了,又急着找老婆,之后还忙着生孩子养孙子。

“好好好!”

陈清如两口吃完了饭,虽然说他重活了。但是对于这念叨的劲听两次就腻了,之后一点听不下去,多大人都一样。

盖上饭盒盖子。

这铝制饭盒,哐当一声就合上了,甚至还有些余音,他说道:“吃完了,妈。”

稍微收拾了一下,她提着饭盒就往回走。

估计是掂量自己的那点刺绣去了。

这时候的陈家,陈清如在书店上班,陈父在杂志社里面,父子每月基本都有近四十五十的工资,平常节约过生活。

过日子还算是惬意。

中午,太阳照在地板上。

雪依旧未曾化去。

陈清如继续回到自己的躺椅上面,走到书架上面拿了一本《红星照耀中国》盯着看。

红色的印记未曾离去,有人“庆祝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又或是“改革开放伟大征程”。

这个时代是如此的璀璨耀眼,就算四十年后,也无数人都引起怀念,至于时代好在哪里?

这点陈清如不敢肯定。

但是确信的是,《受戒》就算是一个好消息。

汪先生这人没有所谓狼子野心,但陈清如却有些忠于他的文字。

从此开始,所谓迫害早已消失,断层的几十年之后的文坛,重新出现了各大新星,路遥,余华,贾平凹……相继展露头角。

伤痕文学日益兴盛,当然这时候的日本也是如此。失格自杀莫过于此。

文人对于伤痕与岁月最敏感,因此汪先生越是不同,写得不差,好!

陈清如在书店工作十余载,虽然说懒了一身毛病,但是形成了读书的习惯,到死前读过的东西莫说万,也上千了。

读了这么多,舞诗弄墨的伤秋之还算会点。

坐在桌子上面的陈清如,终于动起来笔头,写下“农历六月初十,一个阴云密布的晚上。盛夏热闹纷繁的大地突然沉寂下来。”

……

或许远在西边某处小有名气的杂志社。

路遥遥遥看天,惊叹一瞬而逝的灵感。

三十岁,正是而立之年,他也有几篇小说发布在了各大杂志上面,但是依旧是觉得不够的。

现在的他正是在最迷茫的阶段。

心里顿时有些气馁,本来这个叫做高加林的男人的故事,他构思了一年多。

现在却有些释然了,感觉什么东西流逝了一般。无奈放下笔头。

……

陈清如坐在板凳上面打了一个喷嚏,觉着是有人在骂他。

写到一半,他自己都赞叹。不过《人生》的开头不愧是名著,一直以来都是津津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