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米粒

拉着警戒线的小公园,并未因这隔离的标识而变得冷清。周边那群热爱广场舞的人们,正伴着欢快昂扬的旋律,尽情舞动,欢声笑语此起彼伏,让这里充满了热闹的氛围。我站在一旁,手中紧握着“打虫药”,心中却满是纠结。这样一个与人群咫尺之遥的地方,真的符合“野外”的定义吗?这个问题在我脑海中反复碰撞,迟迟找不到答案。

思索片刻后,我还是决定先前往那块大石头所在之处。那只神秘大黑猫曾经藏身的巨石,安静地坐落于人工湖旁的岸边。它高高矗立,目测足有三四米之高,庞大的体积几乎与一辆小汽车相差无几。这是一块饱经岁月侵蚀、被风化得千疮百孔的天然假山,也不知是从多远的地方辗转运送至此。

这块布满孔洞的巨石,仿佛是大自然特意为大黑猫打造的隐秘居所。我看准时机,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巨石之上。随后,我弯腰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用力朝着巨石敲击而去,试图通过这“敲山震虎”的方式,看看能否引出藏在里面的大黑猫。我心里默默想着,要是能把大黑猫惊动出来,那可就再好不过了;就算没能如愿,至少也能推测出大黑猫此刻大概率不在里面。

“笃笃笃”,沉闷而清脆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小公园里回荡开来。然而,预想中大黑猫的攻击并未出现。虽然目前还不能就此断言巨石附近绝对安全,但至少可以确定,大黑猫不会轻易现身了。

站在巨石上,视野较为开阔,从靠近人工湖的一侧看去,湖水轻轻泛起涟漪,随着水波的起伏,水底若隐若现地露出一个排水口。不远处的那张石凳清晰地映入眼帘。我目光紧锁,仔细观察着石凳周围的情况,却惊讶地发现,那里既没有丝毫血迹的痕迹,也不见任何打扫过的迹象。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以我对大黑猫的了解,它体型硕大,无论是锋利的爪子还是尖锐的牙齿,一旦发动攻击,威力必定惊人。正常情况下,不说能让人伤筋动骨,至少也会造成皮开肉绽的伤势。可眼前的场景却如此平静,连一滴血都没有留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满心疑惑的我,一边思索着,一边单手撑着石头,施展了一个自认为还算漂亮的侧空翻,轻盈地落回地面,心里还暗自得意自己这“腰马合一”的姿势。落地后,我迅速打开手机手电筒,将强烈的光线直直地射向巨石的洞口。洞里一片漆黑,借着微弱的光亮,只能看到一些湿漉漉的杂草随意地散落在地上,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毕竟驱虫队之前已经进行过细致的搜查,而且距离事件发生也过去了好些日子,想要再找出有用的线索,难度着实不小。

我陷入了艰难的抉择,内心十分挣扎:要不要冒险一试呢?普通的眼睛确实很难发现隐藏的秘密,但若是启用紫光眼,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毕竟之前我就凭借特殊能力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大黑猫,没准这次也能察觉到它留下的蛛丝马迹。可我又实在担忧,贸然动用右眼,会不会引发一系列可怕的后果呢?万一出现不可控的状况,我该如何应对?

“应该不会有事吧?这眼蚕之前也自主激发过几次,而且现在还有张鹿芩给的药剂压制着,就用一小会儿,应该不会出大乱子。”我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毕竟这个决定关乎重大,每一个细节都可能影响到事情的走向。

权衡再三,我还是悄悄地掏出了“打虫药”和“生长抑制剂”。我在心中暗暗发誓,一旦发现任何异常,就立刻摔碎“打虫药”瓶子,然后迅速给自己注射“抑制剂”,绝不能让情况失控。

制定好这个紧急预案后,我明显感觉到手心开始不断渗出冷汗,心脏也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狂跳,仿佛要冲破胸膛一般。然而,说来也怪,我内心深处似乎对这种紧张刺激的感觉有一种莫名的渴望。在这股冲动的驱使下,我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不再像刚才那般慌乱无措。

“皎皎月华,心有灵犀。”我其实并不清楚“灵犀通”法术具体的施展方法,只是曾经看过李松鹤施展过一次。还记得上次我尝试施展时,被张鹿芩中途打断了。按她当时的说法,我是有能力成功施展这个法术的,只不过一旦施展,事情很可能会朝着无法预测的方向发展。

怀着一丝紧张与期待,我缓缓将右手拢成筒状,轻轻地罩住右眼。刹那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从心底涌起。那种感觉,就像是感冒时一直堵塞不通的鼻孔,突然因为一个畅快的喷嚏而瞬间通畅,紧接着,右眼因为长时间聚焦而传来一阵酸胀。这种感觉让我稍感安心,至少证明右眼还在正常运作,或许事情并没有张鹿芩说得那么可怕。

亲自施展能力和被动激发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体验。刚开始,右眼就像失控的机器,不受控制地快速转动。那种感觉,仿佛它急于摆脱身体的束缚,去探寻某个未知的领域,却又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制住了。就这样疯狂跳动了好一会儿,右眼才终于渐渐稳定下来。随着蓝紫色的光芒在眼前闪烁,我急忙闭上左眼。我深知,如果因为左右眼视觉差异导致身体失去平衡,那我精心计划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此刻时间紧迫,每一秒的流逝都可能带来新的危机。

通过右眼看到的世界,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维度。一切都变得那么陌生而又神秘,原本生机勃勃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事物都静止不动。原本流畅连贯的画面,此刻竟变成了一幅幅独立的、毫无关联的图片。手电筒发出的光亮,也不再是熟悉的颜色,而是偏向诡异的绿色,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蓝紫色的迷雾重重笼罩,如梦如幻,却又透着一丝阴森。

不过,在这奇特的视野下,我果然有了新的发现。在巨石内部的地面上,密密麻麻地散落着一地类似大米的物体。乍一看,就好像有人在这里精心摆放了一堆米饭用来喂养猫咪。我怀着强烈的好奇心,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拿起其中一颗。

这颗物体的形状与大米极为相似,修长的身躯,饱满的体态。然而,仔细端详后我发现,这些白色的颗粒头部都有一个醒目的黑色圆点。从外观上看,它似乎并不是某种常见的活物。

由于我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这颗奇特的“大米”,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突然,我眼中的整个世界瞬间消失,只剩下这颗在眼前不断放大的“大米”。它越变越大,大得几乎占据了我整个视野,吓得我赶紧睁开左眼进行确认。没错,这的确是右眼视野中发生的真实变化。这种近距离放大物体的能力,让我得以更清晰地观察手中的东西。原来,它的身上覆盖着一层光滑无比的外壳,宛如打磨过的玉石,而头部的黑点,正是它那颗如同眼珠般的脑袋。只是它的头上没有任何其他器官,整体看上去就像一条被精心处理过的蛆虫,模样怪异又惊悚。

就在我准备进一步观察时,突然,右眼的视野开始急剧变暗。紧接着,我惊恐地感觉到,眼皮下的泪小腺处正源源不断地喷射出雪白的丝线。

看到这一幕,我瞬间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一定是眼蚕的发育出现了异常,它还未完全成熟,所以才重新吐出蚕丝,试图将自己包裹起来,进行二次孵化。就像养过蚕的人都知道,有些蚕在第一次结茧失败后,往往会再次尝试结茧。

能够促使眼蚕有这样的反应,其实正是我一直期待的。机不可失,我毫不犹豫地迅速拿起左手中的“生长抑制剂”,果断地注射进自己的右肩。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容不得有半点犹豫和差错。我实在不敢将药剂直接注射到右眼附近,生怕这只狡猾的眼蚕会察觉到危险,进而阻止我。

随着时间的推移,右眼缠绕的蚕丝越来越多,多得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还没等药剂发挥作用,我的右眼就已经被完全包裹得严严实实,彻底失去了光明。不过,除了刚开始那一阵钻心的刺痛感外,我渐渐感觉不到右眼的存在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是眼蚕切断了与眼睛之间的联系,还是它已经完全寄生在我的右眼之中,正等待着合适的时机进行下一步的孵化?

失去了右眼特殊能力的支持,我眼前的世界瞬间恢复到了往日的模样。只是此刻,我的手中还紧紧捏着一颗米粒,一颗再普通不过的大米。这让我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实在无法将眼前这颗平凡无奇的大米,与刚才在右眼特殊视野下看到的那些奇异景象联系起来。但无论如何,刚刚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我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