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寻山

依据进化论的阐述,在久远的往昔,人类尚处于动物之列,拥有着野兽般与生俱来的狩猎本能。岁月悠悠,随着时间长河的缓缓流淌,人类的大脑不断进化演变,凭借着智慧的提升,成功登上了食物链的巅峰。自那时起,人类与世间万物生灵沟通的能力,却在不经意间逐渐消逝。

然而,在茫茫人海之中,总有那么一群心怀执念之人。他们从生命的根源深处探寻真谛,始终怀揣着对世间万物生灵的敬畏之心,矢志不渝地尝试重新搭建起与天地相连的桥梁。这群人便是神秘的“灵师”,他们宛如隐匿于人类社会这片汪洋中的璀璨星辰,独特而又神秘。

从张鹿芩那里获取有关灵师的线索后,我心中便萌生出探寻其他灵师的强烈念头。尽管张鹿芩对自己的能力极为自信,她坚信在眼蚕研究领域,除非我能寻得撰写“眼蚕”一文的水云灵师,否则无人能在这方面超越她。但在我看来,就我当下的处境而言,或许并不一定非要执着于深度研究眼蚕。只要能找到某位高手,压制住眼蚕的意识攻击,并巧妙地不断撩拨它,诱使它现身,或许就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契机。

“倘若你真想通过这个途径解决问题,我建议你前往那些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去寻觅那些一心潜修的老修行者。也只有他们历经无数磨砺、千锤百炼的强大意识,才能够抵御外界的干扰。不过,实话实说,这绝非易事。”这便是张鹿芩当时的原话。

事实上,寻找老修行者并非一定要深入那荒僻的深山老林。经过一番四处打听,我终于得到消息,南门的凤凰山上有一座颇具神秘色彩的凤来观,据说观里住着一位老清洁工,此人医术神奇,许多疑难杂症经他之手都能药到病除。只是这类听起来有些玄乎离奇的事情,往往会让人们心存忌讳。若非有心人主动去探寻,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不会大张旗鼓地宣扬此事。毕竟在当下,“相信科学,破除迷信”乃是社会的主流观念。恰好我所在的医院就在南门附近,距离凤凰山并不算远,这无疑为我的探寻之旅提供了便利,于是我毅然决定前往一探究竟。

那天清晨,我早早便起身了。此时,太阳还未从地平线上升起,整个世界都被冬日的严寒与寂静所笼罩,处处弥漫着肃杀的气息。凤凰山宛如一条蜿蜒盘踞的巨龙,绵延伸展。民间甚至流传着它是黄山山脉分支的说法。水路、陆路以及铁路恰似三条灵动的丝带,沿着这条雄伟的山脉曲折铺设。

我沿着马路一路慢跑,终于来到了凤来观的山脚下。远远望去,一座古朴的凤栖塔矗立在山头,在朦胧的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静谧的水墨画。这座凤来观始建于清朝时期,古人曾留下“掌翻二水低浮渌,眼瞥千峰送远青”的优美诗句,用以描绘它当年的风姿神韵。可惜的是,在历史的滚滚硝烟中,凤来观不幸遭到战火的无情洗礼,遭受重创。直至五六十年代,它才在众人的努力下得以重新修缮,重现生机。“阊江凤栖”作为祁云县久负盛名的景观,承载着无数的传说与故事。据说在特定的时节,每当山雨即将来临,天空中乌云便会迅速聚集,奇妙地变幻成一只巨大的黑色凤凰,从遥远的天际翩翩飞来,最终悠然落在凤栖塔上,而后渐渐消失不见。至于山顶那座通体洁白如雪的凤栖塔,由于岁月的侵蚀太过漫长,许多与之相关的历史细节早已淹没在时光的洪流之中,难以考证。

我迈着步伐,走过一座不知名的水泥平板桥。站在铁路的这一侧,便能清晰地看到对面的院墙。此时,右手边的山体上,工人们正忙碌地劳作着,他们用一块块石头精心修筑着墙壁。听旁人说起,前些日子这里突发山体滑坡,汹涌的泥石不仅冲断了铁路,还致使一列绿皮火车脱轨,一头冲进了河里,这场事故造成的影响极为广泛。

我顺着蜿蜒的石阶缓缓而上,路过山脚的一处水池。这水池大约两米见方,由一块块规整的青石堆砌而成。水池中央,一只栩栩如生的石龟昂首挺立,口中源源不断地喷涌出清澈的水流。石龟静静地凝视着远方繁华的城区,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变迁。然而,不知是何缘故,石龟的身上已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仿佛不堪重负,随时都有可能破碎崩塌。

绕过石龟,继续朝着山上行进,眼前出现了一块相对平坦的空地。这不过是一片用水泥简单铺设而成的小广场,除了正中央摆放着的一个硕大的香炉,周围空无一物。甚至连常见的防护栏杆都没有设置,显得格外空旷寂寥。在这片空地的后方,便是那有着醒目红色墙皮的凤来观。此刻,凤来观的大门紧紧关闭着,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不过,在观前小操场边上的石凳上,端坐着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身着一袭青色棉袍,在寒风中微微飘动,整个人的气质显得超凡脱俗。只见他双眼直直地望着山下忙碌的工人,时而低声抽泣,时而又陷入沉思,行为举止令人捉摸不透。

“你找谁?”我还未来得及靠近,这年轻人便敏锐地抬起头看向我。如此惊人的感知能力,着实让我大为惊叹,心中不禁对他多了几分好奇与揣测。年轻人抬头的刹那,他身上的气质瞬间发生了奇妙的转变,仿佛刚才那个行为怪异的人并非他本人。只是他开口说话时,普通话中夹杂着浓浓的江浙一带口音,让人颇感新奇。

“你好,我是特意来找这里的一位老清洁工的。”我看着年轻人那张略显青涩稚嫩的脸庞,礼貌地说道。

“找我的?”年轻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的神情,目光紧紧地盯着我。然而,就在这转瞬之间,他的眼神和神态陡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操控,瞬间切换成了一位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老人形象。不仅如此,他说起话来也全然变成了祁云当地的方言土语,语气中透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沧桑感。就在这同一时刻,我的右眼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仿佛有千万根针同时刺入。紧接着,眼前的世界仿佛被一层神秘的蓝紫色薄纱所笼罩,所有的景象都变得如梦如幻。天空不再是平日里熟悉的颜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而诡异的紫色;连绵的山峦则被渲染成了幽蓝的色调,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就连那刚刚在云层中露出一角的太阳,也诡异地变成了奇异的绿色,整个场景宛如置身于一个奇幻的异世界。

“你?”我满心震惊,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青年。此时,在他的肩膀上,静静地趴着一只模样奇特的黑脸白猫。这只猫似乎察觉到了我投来的目光,竟然像是通人性一般,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却又充满灵性的微笑。

“你要找的人已经离世了。”话音刚落,青年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状态,举止神态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但我心里清楚,我的紫光眼是经过张鹿芩确认过的特殊能力。如果哪天我再也看不见这些超乎常理的奇怪景象,那就意味着那只在我眼中作祟的眼蚕被成功抑制住了。

“那你是他的徒弟吗?”我赶忙追问道。在我心中,只要是具备与其他生灵进行神秘沟通能力的人,都可以被视作灵师。眼前这位年轻人肩头的黑脸白猫,行为举止如此怪异,显然绝非普通的动物,所以我才迫不及待地提出这个问题。

“算是他的孙辈吧。”年轻人的声音清冷而孤寂,犹如寒冬中的一缕冷风,语调还时不时地忽高忽低,仿佛连他自己都难以掌控这声音的起伏。听他说话,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被拒之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那身上有奇怪的虫,你能帮忙瞧瞧吗?”话刚出口,我便有些后悔了。毕竟从刚才的情形来看,这年轻人连自己肩头那只猫的状况都似乎有些难以捉摸,又怎能确定他有能力解决我身上的问题呢?

“你身上有‘虫’?”年轻人听闻此言,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只见他迅速将双手合拢,做成一个圆筒状,然后稳稳地放在眼前,目不转睛地看向我。这动作恰似在使用望远镜观察远方的目标,和张鹿芩之前施展的手法有着几分相似之处,但仔细观察,又能发现其中存在着明显的差异。紧接着,他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神秘:“皎皎月华,心有灵犀。”

随着年轻人口中的口诀不断念出,他的举动愈发显得怪异。他时而微微点头,时而轻声呢喃,仿佛正在与某个无形的存在进行着一场深入而隐秘的交谈。与此同时,我的眼前再次隐隐约约地浮现出那层如梦似幻的蓝紫色滤镜,整个世界仿佛又陷入了一片神秘的氛围之中。就在这时,原本安静趴在他肩头的小猫,突然轻盈地一跃,跳到了他的头顶上。小猫用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紧紧捂住了年轻人的眼睛,模样既俏皮可爱又透着几分诡异。不仅如此,小猫还不忘调皮地冲我眨了眨眼睛,仿佛在向我传递着某种神秘的信号。

“你的眼睛里确实栖息着一只妖,只不过当下它正处于休眠状态。”年轻人缓缓放下双手,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后背,动作显得有些慌乱,似乎想要从背后拔出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然而,他摸了半天,背上却空空如也。左右摸索无果后,年轻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我。

“你有办法能治好吗?”尽管眼前这位年轻人的行为举止显得有些慌乱和不协调,但从他刚才所展现出的种种神奇表现来看,又确实让人感觉到他绝非平凡之辈,或许真的有能力帮助我解决眼下的难题。

“这有何难?不过是一只处于变化期的小妖罢了,在我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想当年,我所遭遇的妖,一露面可都是脱体期的厉害角色,即便如此,我还不是凭借着自己的本事,一次次化险为夷,安然无恙地活到了现在?”年轻人满脸洋溢着傲然自得的神情,语气中充满了自信与不屑。

“那你有什么具体的办法?”我焦急地追问道,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虫’,自然要去找它的天敌。在这治妖的门道里,以妖治妖可是千古不变的绝妙法子。不过嘛,我也可以亲自出手帮你解决问题,只是这费用嘛……一只变化期的小妖,按照市面上的行情价,大概在五百左右。只是丑话说在前头,你这只眼睛恐怕是保不住了,因为你的右眼如今已经完全被这只妖虫给占据了。”年轻人滔滔不绝地说着,条理清晰,头头是道,让人不由自主地对他的话产生一种信服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