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司法殿

方迎舒双目往上一拂，对上莲瑞的眼，两人心照不宣地达成共识。

倒也是可笑，莲瑞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善妒的人，竟然大言不惭奉劝他人要大度。

要知道宗主可不是一个省心的，但这么多年以来，硬是没有弄出一个私生子来，莲瑞手段了得，方迎舒干脆借由她的手去促就这腌臜事。

“此事莫再提。”

“辛苦母亲。”

方迎舒欠身告退，转身看到周季行和白柔儿依偎在岸边，周季行还给她摘了朵莲花，将怀中佳人哄得笑颜如花。

年少的周季行也给她摘过，可那些吉片光羽记忆在此时炼成千万颗尖锐锋利的针，蜇着方迎舒的胸口，又酸又痛。

方迎舒紧紧按着自己的心脏，怎么可能会不难过，怎么可能会不痛心！

不过……

现如今不同以往了。

曾经方迎舒诚心想要和周季行过完漫长的这一生，即使他不碰自己，即使他修行不济无法在九重天叱咤风云，都无所谓。

他想要的，她都给。

可这事，是方迎舒绝不可能妥协的底线。

既然如此，那么就只能快刀斩乱麻。

恨也罢，怨也罢。

都到此为止。

她知道莲瑞绝对会阻止周季行同自己解契和离，而周季行没被气疯的时候，唯他母亲是从。若方迎舒不使出些手段，这灵心婚契定然解不了。

每次方迎舒因愧疚想要对他仁慈点时，都被他无情蹉跎。

既然他这么爱白柔儿，那么会做出什么举动来呢？

方迎舒收回目光，此事莫再提？怎么可能，在来时的路上，她已经将此事前因后果上呈司法殿，接下来方迎舒要尽可能用留影石去收集这两人恬不知耻的画面，作为对簿公堂时的证据。

-

“拂衣公子，小生这厢有礼了。”

宋铮装模作样对顾迟砚鞠了一躬，两人至交好友，顾迟砚一出关，他就注意到了，匆匆赶来时却看到顾迟砚往凡世而去，就一路鬼鬼祟祟跟了过来。

不枉此行啊，没想到顾迟砚不仅进了南风馆！还扮作小倌的模样！这让宋铮直接掏出留影石好生一顿记录留存。

“宋铮，毁了。”

“那不能，你放心，我手里的密宗是不可能泄露出去的，当然啦，你也不可能从我这里偷得走！”

顾迟砚已经摘了斗笠，换回仙师装扮，两人一前一后未御剑行走在凌虚径。

凌虚径是凡世最东边，狭窄类似壶口的一道峡谷，其间数百里的烟雾笼罩着，带着陈旧腐朽的味道终年不散，怪异嘶叫声不绝于耳，宛如炼狱。

“凌虚径为何躁动得如此厉害？”

“见见，你闭关太久了，九重天变化翻天覆地，那灵墟秘境又往外边扩了几分，若不有效遏制，恐怕九重天迟早有一天会被它吞噬，届时什么天上地下道士凡人，都将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宋铮身形忽然顿住，他收到了新的密宗，在看清投递人之后他不由惊咦了声，矢竹蜻蜓烫金扇一合，快步追上顾迟砚的脚步，语调欠欠道。

“见见，要是我没看错，那喝花酒的小娘子就是被你逐出师门的小徒儿吧？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迟砚脑中一闪而过春色幻境的景象，他再次出声时，带着丝威胁。

“你的密宗我是偷不得，但是去你的司法殿打乱几百年的密宗排序还是可以做到……”

宋铮哀号一声，整理密宗是最要命的一件事。他打掌了司法殿以来，就天天在处理九重天鸡毛蒜皮的事，烦得要死。

“其实我想说，你那小徒儿，就在刚刚上呈了一份请求解契和离的密宗！”

“解契和离？为何？”

顾迟砚心念一动停下脚步，在他印象里，酥酥还是那般少女烂漫的模样，满心满眼里都周季行，周季行给她送了什么做了什么，恨不得告知全天下，有时候太兴奋嚎叫而造成眇雪峰的雪崩。

两人怎么会闹得解契和离的地步呢？

不过酥酥会去南风馆，也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宋铮瞧顾迟砚冰块脸上罕见地出现些情绪，就故意老神在在做出副高人的姿态来，摇头晃脑道。

“寒客仙君，你知道我们司法殿规矩的嘛，密宗不得外传，这事只得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嘿嘿嘿！”

“下次，你再从司法殿逃出来的时候，我的眇雪峰是不会收留你的。”

宋铮一听，脸上的笑一下僵住了，他知道顾迟砚这人向来是说一不二，在一些事一些人上心眼简直比针孔还小。

慈恩上师太变态，一天恨不得12个时辰分成24个时辰压榨他，实在受不了的宋铮就会罢工偷溜出去，九重天唯独眇雪峰，上师不愿去。

“哎，密宗确实是不给你看嘛，不过呢，我可以看了给你转述嘛！见见，不要生气嘛！”

宋铮歪着脑袋静默了一瞬，便将那卷密宗全都阅读完毕，他皱起眉头。

“此事说起来还挺复杂，你徒儿百年前被你逐出师门后修为大跌，导致周季行青云大会落败受伤……”

宋铮说到这儿主动靠过来，好奇道。

“所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何要逐她出师门，你分明对你那徒儿很上心，这桩事情该不会牵扯出什么秘闻吧？”

顾迟砚回头看着宋铮脸上的覆目白绫，他这好友双目能窥见世间万物的阴暗丑陋，可天底下无论是谁，心中都拥有禁忌之处，为了保护他人也为了保护自身宋铮很少摘下白绫，但这样远远不够，所以慈恩上师才不允许他私自出殿。

方迎舒对他只有师徒之情，即使被宋铮探视，也瞧不出什么来，他不担心。

“没有秘闻。”

当年的事情顾迟砚已经将一切都毁了去，也将方迎舒的记忆进行替换，不过，今日南风馆方迎舒听到他的声音会有那么大的反应，难道是发觉了什么不对吗？

“明白。”

顾迟砚这四个字明显表明当年的事不简单，不过宋铮适可而止，继续说密宗的事。

“方迎舒温养周季行经脉百年，却不料他带回别的女人，不仅有孕还要逼方迎舒拿出宝物……哎，哎？见见，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