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偌大的舞台，空前的人潮，暗红色的帷幔缓缓升起，灯光悉数熄灭。黑暗里只有一盏探照灯打在舞台的正中，幽深的黑暗宛若看不见的魔鬼缓缓吞噬前方的人影。一位身穿燕尾服，头发花白的老者静默地站立着。他慢慢地脱下黑色礼帽，向观众鞠了一躬。

“今天我要表演的这个魔术叫做——神之眼。”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大厅回荡着，几千双眼睛追随着他一起一合的两片薄唇。

魔术师伸出苍白修长的五指在面前缓缓张开：“从发现变色龙，到迷彩服，再到隐形飞机……多少年来，人类都在苦思冥想能够隐形的方法。”

魔术师苍白的五指在空中一抓，黑暗里一颗鲜红的苹果出现在他掌心，然而他只是轻轻一握紧，苹果就消失了。

“大家又是否想过，如果人类可以自由操控他人的视觉……”魔术师轻描淡写的话，仿佛在空气里凝结成可见的雾气，大厅响起低沉鬼魅的曲子，曲子渐渐低沉到几乎不可闻，却仍让人感到它就在身边回响。

“我当魔术师已经有四十年了，岁月不饶人，我老了，我也知道大家看腻了我这些魔术套路。”魔术师的神情有些哀愁，“各位，请用你们的耐心，听完我的这番话，因为我无法确定这是否会成为我人生的最后一场魔术。哦，你们以为我在担心自己的身体健康吗？”魔术师摇了摇头，带着自嘲的语气道：“伙计们，我可以肯定我的身体一如既往壮得像头牛。不，实际上我想说的是，是的，和这个命题相关，我发现了操控他人视觉的方法。”

顿时台下一片嘈杂，甚至有不少嘀咕着“魔术师疯了”的话传进他的耳朵里，可是魔术师仍然十分淡定从容地微笑着，用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不管怎样，我必须承认这也许会是本世纪以来最令人难以置信的伟大发现，实际上我对此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魔术师苦笑，“不过所有伟大的发明都需要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所以今晚的观众们，请暂时维持你们的耐心和理智，因为你们将有幸亲眼看到视觉的奇迹，而我将亲身示范。”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十分好奇地注视着魔术师。

空无一物的舞台上，纯粹的白色光线如同圣光沐浴在魔术师那平和安宁的面容上。“我想大家一定看过不少消失魔术，借助所谓的幕布、双重门、从天而降的雪花、镜面现象等等障眼法。在我看来，这些魔术并不是最高超的。最高超的魔术并不是欺骗观众的眼睛，而是将事实完全呈现在观众面前。”魔术师张开双手，孑然立于舞台中央。

舞台上没有任何道具，也没有任何装饰，仿佛是在宣布，场上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观众的眼睛，没有任何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事物。

“予我神力，超越视觉。”魔术师双手一握，随即毫无征兆地消失于众目睽睽之下。

原本站着魔术师的地方突然一下子空了，没有人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前一秒还可以听见魔术师讲话，可后一秒却不见了魔术师的踪迹，他既不是幻化成烟，也不是变成其他东西。没错，没人发现他是怎么消失的，甚至从什么方向或者怎样的方式消失。

过了几分钟后才突然有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开始东张西望并惊恐地问着：“他到哪里去了？”

这一声打破沉默的叫喊声，点燃了整个大厅，人们都开始沸腾起来，大家都在互相询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惊叹声此起彼伏，更多的都在东张西望，或者想要冲上舞台寻找魔术师的行踪。

出人意料的魔术连保安们也都看傻了，等剧团团长从后台跑出来维持秩序时，他们才惊觉现场的混乱不堪，急忙把要爬上舞台的人一个个扒拉下来。

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声：“看！他在……”

没有下文了，因为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大屏幕。上面写着：

我就在这里，可惜我还是失误了，恐怕从今往后，我永远无法活在人类的视线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