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暮倒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系统竟真的连哪怕一丁点底线都没有，居然连一本书都不放过。
而且，方才那句话凌暮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只是没想到居然能被系统这般利用，那从某种角度来看，自己这系统其实还挺霸道的。
但不管说，凌暮此刻也没有懵逼的闲情，他当即启动了能力，将系统的认知变为了现实！
“好了，我也不便再跟你浪费时间了。”神父说着，再次翻开了书页，“不管你有着什么样的诡异手段，在这本由神赐予的理之书面前，都毫无意义！”
紧接着！神父在死死的盯着凌暮，以防他突然出手的同时，猛得伸出手指，想要在那满是暗红血浆和黄白脂肪的书页书写下什么！
但是……
“……嗯？”
不知为何，神父的指尖并没有传来任何粗碰到实物的触感，他只感觉自己挥了个空。
“怎么回事？什……！？”
神父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手，终于发现，自己手上的书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理之书不见了？这怎么可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书去哪了！”
神父连忙找起书来，而在他找到的书的去向的同时，他的瞳孔也急骤收缩！变为极小的点！
“你……你……”
神父的声音无比颤抖，他再无之前那番游刃有余的模样。
“我的书，怎么会到你手里！这没可能的啊！”
此刻，凌暮正将那本书拿在手里，虽然手上传来的那滑腻的触感，以及充斥鼻腔的血腥味，让凌暮十分不适，但他也别无选择，只能将书死死攥在手里。
虽然对于这本书他不知道怎么使用，也不可能去使用，但只要将其控制在自己手里，那就是最好的救命稻草。
毕竟看神父的神情，他已经没有其他手段可以使了。
没有一秒钟的拖沓，凌暮当即拔出背在背后的长杆猎枪，快步走到神父面前，瞬间将那黑漆漆的枪口抵在神父额头上。
“啊！”
神父丢人的尖叫一声，连忙跪下求饶。
“等……！求求您别杀我！请看在我从未伤害过您的份上，饶过我这一条命吧！”
“……”凌暮有些无语，他倒是没想到神父滑跪得居然这么快，而且还这么彻底。
这就是所谓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吗？
当然，凌暮也并没有动手的打算，也不说他有没有动手杀人的觉悟，在此之前，凌暮还有需要向神父问清楚的事。
没有过多的废话，凌暮直接问道：“要这么做，才能让我安全离开这个地方？”
“安全离开？”神父颤颤巍巍的回答道：“只要待到明天早上，你便会自行离开，回到你的故乡去了。”
“哈？”听到这回答，凌暮当即眉头一皱，“再给你一次机会，再敢说屁话，我立马崩了你。”
说罢，凌暮将手指扣在了扳机上！
“噫！”神父怪叫一声，连忙磕头道：“我没有在骗您！这是真的！我们本来就是借着仪式的由头，再借由神的力量才让你们来到此处的！今晚一过，神的力量就会消散，你们自然也会回去的！”
“那之前的人为什么都没有回来过！”凌暮质问道。
“因……”神父的声音不由得降低了，“因为他们都没能扛过一个夜晚。”
“那我在地下室里遇到的那个没有下半身的人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活下来了吗？”
“那个人？”神父愣了一下，而后恍然大悟，“原来那家伙还活着吗？难怪我说……那倒不奇怪了，那倒不奇怪了。”
“如果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的话，我会让你切身的理解到子弹贯穿你的脑子究竟需要花费时间的。”
“不！我的话句句属实，没有任何拖延时间的意思！”神父连忙摇头，“只要到明天早上，一切都会结束的，我保证！”
“明天早上？”凌暮眉头微皱，“你说的早上，又具体是指早上几点钟？”
“具体时间不清楚，但是我肯定的是天亮时分，太阳完全浮出天际线，出现在天空，照耀大地之时！仪式就算是结束了。你看，就像现在这样，只要太阳出现在天空就可……诶？太阳？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神父望向天空的同时，他也彻底愣住了。
凌暮由此也突然注意到！原本漆黑的环境，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明亮！
他抬头望天，却是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
“好刺眼……！”
待稍微适应了光线之后，凌暮才发现，天空中，竟是有着十轮太阳！
而且，那些太阳还在不断的移动！在空中做着不规则运动！
“这是，怎么回事？”凌暮愕然的望着这一幕。
每轮太阳，应该都是一颗恒星，这么多恒星没有任何理由，突然聚集在一起，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那些太阳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在同一时间相撞在一起！
紧接着，星空扭曲了……不对，更准确的说，是所有的光芒，都扭曲了。
他们头顶上那漫天的繁星，此刻正呈螺旋状搅在一起！其光芒比之前太阳更甚，无比的耀眼！
而在那螺旋的中心，如同黑洞一般扭曲了光的中心……一只眼睛正注视着他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
注视着那眼睛，神父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分崩离析！
凌暮也是眼睛微眯，心中震颤无比！
不止是他们，在这座山脉之中还活着的所有人，都看见了那只眼睛。
“啊啊啊……呃啊啊啊啊啊啊！！！”
注视着那眼，人们脸上的理智纷纷被摧毁！
每个人皆是跪倒在地，然后发出奇异的怪叫声，伸出手，不顾一切的想要扣出自己的眼珠！
而当凌暮看向那眼睛之时，他感觉到一股疯狂的思绪！如同百足虫一般攀上自己的脊髓，最终钻入了自己的脑袋！侵染了自己的思维！
一个存在，无比高傲且真实的占据了他所有的认知！？
那是绝对无法理解的不可名状！如此玄奥，如此古老的存在！
此时此刻，已经无需过多解释，情况已经十分明显。
毫无疑问……来自无限星空之外的外神，降临了。
“唔！”
凌暮用力捂住自己的脑袋，但是，那股刺痛感却怎么也无法消除。
凌暮感觉自己的理智就好像琴弦在被不断的拨动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裂！彻底陷入癫狂！
“外神……降临了？为什么？”
凌暮那犹如风中残烛般苦苦支撑着的理智，让他明白了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
可是，或许他彻底思考放弃思考，抛弃理智会好一些，至少……他不会就此陷入绝望。
来自无限星空之外的外神，那已经不是人的智慧所能理解的存在了。
凌暮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在那样的存在面前，他想要活下去的意志，几乎就要彻底消失。
“明明……都只差一步了就能离开这里了，为什么？为什么？”
随后，凌暮注意到，周围的山脉，开始化作点点星光，消弥了。
不对，应该说，整片大地都化作光点消散了。
那座小镇，小镇中的人，在凌暮旁边，已经扣出眼睛从而死去的神父的尸体，以及凌暮脚下所踩着的那结实的土地，全都不见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凌暮能感觉到，他所在的这整颗星球，彻底消失了。
但是，凌暮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都消失了，却偏偏只有自己活下来了？
紧接着，星空之中的那颗直直的注视着凌暮的眼睛，瞬息间变得无比巨大！
当凌暮以为那眼睛是要撞死自己之时，那眼睛就这么停在了他的头顶上。
紧接着，一团人形状的黑雾，出现在凌暮面前。
与此同时，凌暮眼前浮现一大串奇怪的公式和符号，而那些符号，又很快开始转变为他所能理解的文字。
【微尘般的生命体啊，我可是绝对不可知的概念，是你们绝对无法理解的绝高无上之存在。】
外神，似乎想与凌暮进行交流。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活下去的机会，凌暮也只得强撑起勇气，与外神对话道：
“你想说什么？”
【……我最初只是好奇于你们这种生命体的情感是罕有之物，所以才会关注你们，只是未曾想到，人类之中，居然会有你这等奇异之物存在，你竟有着能够干涉我权能的神秘力量，而我却无法知晓你的神秘，实在有趣。】
干涉？外神所说的，难道是在指系统吗？
凌暮也暗暗有些吃惊，没想到自己的垃圾系统竟然有着这样的位格，光从其表现上来看，可以说是完全看不出来。
但偏偏这个时候，系统又不吱声了，也不知道是废了还是怕了，这让凌暮实在有些恼怒，就算位格再高，发挥不出作用那也是纯粹的废物！
【看来，你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拥有着何等的神秘，而我也无法干涉扭曲你的神秘，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实在有趣，比激发人类情感要有趣太多了，因此，我想与你做个交易。】
“交易？”凌暮眉头一皱，心中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什么交易？”
【很简单，你作为一个存在，余下的所有存续时间，都要为我所用，相应的，我会给予你一切你想要的。】
“一切我想要的？那……你能让我回去吗？”
【不行。】
然而，外神却是给了一个相当令人意外的回答。
【你的故乡在其他的神域，那亦是我无法干涉之地，因此，不能放你回去。相对的，我会给予你一切，模仿你的故乡，创造一个任你随心所欲的世界也很简单。】
这个条件，可以说诱人至极，几乎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但是，凌暮却觉得，那固然美好，可终究是虚假的生活，毫无意义。而自己所需要的，是真实的，哪怕会有所痛苦，但也真切，有意义的生活。
可眼下，也不是任性的时候，凌暮准备先走一步看一步，先给出一个识时务的回答。
“看来，我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那好，成交吧。”
【如此甚好，不过，你脑中所传递出的电信号却告知我你真实的想法并非如此。】
“呃……！”
【经过接触，我大抵能理解人类是一种怎样的生物，所以，我就站在人类的角度上来告诉，你所看重的那些意义，与你自己的逻辑完全冲突，只是你认知短浅，过于愚蠢，所以完全没有意识到而已。】
外神顿了一下，才继续发出消息：
【也好，就给予你全知的视点，让你好生见识过构成你认知的一切，并切身的理解到自己有多么愚昧吧。】
紧接着，凌暮感觉自己的肉体，整个炸裂了。
但是，他的意识并没有消散，只是他的身躯，仿若成为了宇宙。
那闪烁的星辰是自己的细胞，璀璨的星云是自己的dna序列，时间与空间已然固化为能够切实粗碰之物，无限的可能性如书页一般不断的展开。
凌暮也由此看见了过去，看见了构成如今的自己的一切。
然后，在全知视点下，他就如外神所说的，理解到了自己过往的认知是多么愚蠢。
自己从未思考过自己为什么而活着，仅仅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便只是遵照着其他人制定好的规则活着。
去上学，去恋爱，去工作，并不去想这是为什么，仅仅只是因为别人都在做，所以才去做。
别人想让什么火，就开始宣传，各种上价值，什么善良，美好。到头来无非就是盯着你钱包里面的钱，你就愚蠢的去马上跟风。
为了维护什么东西而拼命付出，甚至跟人争得面红耳赤，大打出手，但殊不知自己维护的东西存在的理由是为了榨取自己的价值，为他人所用。
自己能做的，只有欺骗自己说那是有意义的，用所谓的正义，善良这些高尚但又空洞的词汇去掩饰，必须认定那样才是真正的活着的意义，为自己的人生盖上一层遮羞布。
别人制定好规则，想让自己去做什么，自己就会老老实实的去做，全然没有意识到这对自身的牺牲究竟有多大？
甚至还会觉得特自豪，卷生卷死，为其奉献了一生，直到成为时代的牺牲品，被彻底抛弃，一切的努力都变成不可笑的垃圾。
事后还要被人指责是自己跟不上时代和变化，还被嘲笑只能抱着过去的没人在意的荣誉溺死，无比渴望着他人哪怕一点点的尊重，因此哪怕再难看的事也敢去做，这就是自己认为的自己存在的最后一点价值。
直到……与一切彻底失去联系的那一天到来，从未活过的死去了。
下一瞬间，外神收回自己的权能，凌暮重新成为了凌暮，一个拥有着血肉之躯的，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如此一来，你也能明白，你无论怎样活着，实质上都差不多，至少在我这里，你能够真正的拥有，所以……】
外神本以为，在看清了真相之后，认知无比通透的凌暮，会冷静的答应祂的交易。
可是……
“呵呵……哈哈哈哈哈！！！”
凌暮，发出了曾经的他不可能发出的，令他自己都觉得羞耻的大笑声。
“你说的对，曾经的我，的确愚昧至极。但是也多亏了你，我也明白了一件事。”
【这是……什么情况？】
外神能感觉到，凌暮，发生了改变！
“什么都不想，完全不思考的活着固然轻松，但是也必须承担不思考的代价。从未思考过自己为什么而活着的人，也总是容易陷入消费与立场的陷阱，被外来的意义感所填满。
自认为获得了幸福，是在为自己而活着，但所谓的意义和幸福都是别人所定义的，实则整个人生始终是他人为自己谋利的工具罢了，只能期许名为救赎的自我感动，直到死去的那一天，这就是不思考的代价。”
此刻的凌暮，眼眸无比的清明，似乎能看见点点星光，他脸上，也始终挂着游刃有余的微笑。
“外神小姐，我要感谢你，让我认清了这一点，我总算意识到，自己在活着这件事，是何等的奇迹。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这可是我仅有一次的人生，我可不会容许自己的人生再被任何存在操控了，谁敢操控，都必须死。”
凌暮对外神，露出歉意的表情。
“所以，抱歉了，接下来，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