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霜往前走了两步,伏在城楼围栏边上,喊道:“领兵之将是哪个?”
周浩骑着战马,望着楼上朝自己喊话的蒲霜,问左右:“可有谁人知晓此人是谁?”
周滔在旁,回答道:“若是我没猜错,此人便是蒲霜!”
蒲霜?
周浩冷冷一笑,正要拍马往前,被是亮劝住:“令君不可妄动,小心有诈。”
于是是亮替周浩出列,冲蒲霜喊道:“阁下可是值寒先生?”
蒲霜诧异地回头望了一眼吕布,是亮的这一问,算是彻底坐实了自己此前的猜测,自己一行人的身份和行踪果然暴露了。
吕布低头不语,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
蒲霜只好硬着头皮答话道:“没错,就是我!阁下可是周令君?”
是亮答道:“在下乃县尉是亮,非周令君也。”
不是周浩,难道他没有随军前来?
蒲霜心中疑惑,但是为了刺激激怒是亮,他故意轻蔑地提高音量喊道:“我还以为是周令君呢,无名小辈,不足以与我答话!快快叫周浩来!”
周浩听到蒲霜竟然直呼自己大名,怒不可遏。
在三国时期,对人直呼其名是为大不敬。就算对方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一般自认为有素养的人也会称呼对方的表字。
曾经马超与曹操对战之际,也称曹操为曹公。
正所谓有恃无恐,蒲霜料定今晚周浩无法攻破贾村,就算他要强攻,自己楼上这数百人的守城队伍,也足以让周浩损兵折将。
所以他不是不知道不能直呼周浩其名,而是故意的。
果然,周浩挺马而出,直骂蒲霜:“蒲霜竖子,岂敢无礼?我今大军兵临城下,破你村寨只在反手之间,你等蜀贼残军,自缚出降,可免百姓一死;若拒不投降,城破之时,便是生灵涂炭之际!”
蒲霜先笑后怒:“癞蛤蟆打呵欠,你好大的口气!”
不曾听过这种骂人方式,周浩气得词穷而勒马在原地打转。
蒲霜趁此间隙,暗暗地让吕布张弓搭箭地向周浩射去,结果却是因为吕布所用的是竹弓竹箭,劲道不足,威力不够,箭矢恰恰落在周浩马蹄之下。
战马受惊,前蹄飞扬,差点将周浩摔落下来。
周浩彻底恼怒,一声令下,所有士兵纷纷搭箭,并在箭头点上了火,霎时间成百上千支火箭嗖嗖地如同暴雨射向村寨。
这下,蒲霜傻眼了。
楼上的人来不及躲避,瞬间死伤无数。
若不是身旁的一个村民舍身将蒲霜扑倒压在身下,恐怕蒲霜也一命呜呼了。
只有吕布,眼神坚定,临危不乱,仅用手中的那张竹弓打掉了几支射来的火箭,纹丝不动。
火箭落在楼上,引得四处起火。
村寨楼上楼下顿时乱成了一团,不远处传来了约束、命令的吼声,却无济于事。
蒲霜看着因为自己而死的村民,羞愧难当。
然而这时候可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蒲霜将压在自己身上的村民推开,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重新站在吕布身旁。
一支在风中熄灭了的火箭,从蒲霜耳畔呼啸而过。
人生总是这样,往往怕死的人死得更快更早,而那些不怕死的人总能活到最后。
楼下的周浩忽然举手停止了进攻。
即便这样,村寨内还是乱成了一锅粥,很多胆小的人纷纷四处逃散,彼此间相互冲撞踩踏,造成了多人死伤而无人顾暇。
蒲霜仿佛忘了身后的一切,只是双眼冰冷地望着周浩。
周浩也同样凝视着蒲霜。
两人初次相见,却早已仇深孽重,势如水火,今日非要见个你死我活不可。
城楼上的火势在夜风中愈发地蔓延汹涌。
不远处的魏延四处调人救火,不经意间回头一瞥,竟看见寨内慌乱的人群中出现了一群黑衣人,见人就杀,冲向寨门。
多年的征战经验让魏延立马就意识到寨内藏有内应。
魏延疾声大呼:“有内应!”
蒲霜闻言,大惊失色,匆忙回头看去,那群黑衣人已经杀到了寨楼底下,此刻也终于醒悟了过来,暗叫中计。
吕布见势却依旧无动于衷,死死盯着周浩。
寨门若是被内应打开,周浩便会拥军而入,村寨必然坚守不住。
蒲霜大叫一声“撤”,便与魏延从寨楼两头各领十余人杀了下去,照着黑衣人就是丧心病狂地砍杀。
然而,一切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寨门被不顾一切的黑衣人给打开了。
寨门外,周浩一声令下,全军如同潮水一般涌向村寨。
无可奈何,蒲霜与魏延只好转身撤退,恍惚间才发现没有看到吕布的身影。
蒲霜惊问:“奉先何在?”
魏延一头雾水,看向寨楼,正看到吕布还在楼上,弯弓搭箭:“楼上!”
吕布在火光闪烁的敌军队伍中,屏气凝神地寻找着周浩的身影,手中的竹弓竹箭变得强劲有力,终于在火光一闪之下,吕布坚毅的目光立马将他锁定,毫不迟疑地松开了弓弦,清脆的一声响,箭矢流星般飞射而出,逆风旋转飞舞。
周浩正策马驰骋时,仿佛有预感般,猛然扭头望向吕布这边。
啊——
竹箭不偏不倚地正中周浩脑门,惨叫一声,翻身落马。
折了主帅,如同群龙无首。
原本正在冲锋的县兵在转眼间发现周浩惨死,立马就心生退意,被是亮接连斩杀了二三人方才制止住了士兵:“临阵逃脱者,斩!”
士兵们惶恐不安,犹豫不决。
痛失兄长的周滔强忍悲恸,向士兵喊道:“杀一人,奖良田一亩;村寨内的财物任由你们瓜分!”
听到这话,士兵们霎时两眼放光,像一头头凶狠的饿狼。
这些士兵虽然没有经历过什么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可利益熏心,面对比他们更加没有战斗力的村民,他们简直就是势不可挡的杀神!
吕布见此情形,震恐不已,暗叫不妙,飞身下楼,追赶上了蒲霜。
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吕布本以为射杀了周浩,就能让敌军溃败而逃,没想到现在竟然适得其反,真是令人始料未及。
蒲霜惊愕地问吕布:“你直接跳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