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心悸

城市的另一端，比弗利山庄。

边缘鎏金的海蓝色线条盘踞在室内各个角落，跟大片的素白墙体形成对照。

木制家具转角浑圆，和搭在上面的淡雅棉布罩合二为一，给人一种日常的安心感。

这种风格埃莉诺十六岁那年相当喜欢，求着自家老爹给新房装修时如此照办。

住了不过三两年时间，她又觉得似乎有些稍显平凡。

过分心想事成，有时也是种诅咒。

很容易就让人没了奔头。

金发蓝眼的少女已经换上了真丝睡裙，却还没有上床闭眼的意思。

才九点钟，时候还有些太早。

她伸出纤细颀长的手指，把塑料盒里剩下不吃的薯片化成液态，反复拨来拨去，看它黏黏糊糊地不住打转。

今晚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心悸，很难让思绪完全平静。

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般。

也许只因为最近的生活有些太平淡了，她这样对自己说。

自从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之后，生活就像是被强制掰正了轨道一般，回归到已经过了十几年的老一套里去。

那个总是让人看不透心里在想什么，关键时刻又异常可靠的……杨。

他也是这样吗？

自从两天前将杨衡送到校长室后，埃莉诺便再也没有见到过杨了。

时间不久，这很正常。

但她却常会记起那张淡漠的，才长出薄薄一层的毛发的脸。

似乎那代表着，所有一切她对于非日常的私人想象。

杨衡，为她而杀了人。

一个成年的，凶狠的，有超能力的男人。

而他似乎对此并不在乎。

这很酷，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

埃莉诺出生至今，还没杀过任何人。

尽管她知道如果以后要以战斗作为职业，这件事终将不可避免。

她原本准备等20岁生日过后，再去做心理准备。

但在人体实验基地多次命悬一线的经验，却让她本能地想要将这份准备提前：

危险，不会等到生日派对结束之后，才知趣的姗姗而来。

她觉得自己此前，似乎把英雄和义警两个字眼，都想得太简单了一点。

这和课堂上学到的知识，实在不太一样。

呼……

那种莫名的烦躁感，还是没有消失。

埃莉诺向后高高跳跃，让柔软到海浪一般的床垫把自己接住。

开始思索，这样一种有些吓人的心理准备。

到底怎么去做才好。

另一栋风格相似，位置相邻的别墅内。

爱德华·米勒正眉头紧锁，和那位约翰逊教授通着电话：

“是的，我确定那是杨衡目前的住所。当时他说要我为他提供一处房产，我以为会是套豪宅，可没想到会是那样一栋偏僻的郊区房屋。”

约翰逊的声音依然是那样从容，富有理性：

“那么，看来他今晚会有大麻烦了。”

“什么意思？”

“这栋屋子周围，来了些人。领头的两个人我曾经带领学生进行毕业实践时见过，都是洛杉矶地区很有名气的超人类雇佣兵。”

爱德华稍稍沉默了一下，没有急于对这件事发表意见。

而是敏锐地指向了另一个关键所在：

“恕我冒昧，约翰逊教授。能不能告诉我，这个时候您怎么会在那里？当然，请您不要误会，这并非什么盘问，仅仅是一种朋友之间的好奇心罢了。”

约翰逊温和地笑了，声音转换成电磁波又再复原，更显得醇厚起来：

“没什么原因，只是此前承接过的任务。米勒先生，您也该想到的，还是为了那枚卡戎之眼。”

“可我三天前已经告诉过您，我请了一位来历神秘，实力上却绝对有保障的有力人士出手，她完全能够确认杨衡身上是否存在有超凡物品。

说实在的，杨对米勒家有过很大的帮助，他也是我和埃莉诺共同的朋友，您在接触他之前至少该和我讲一声，不是吗？”

“据我所知，这位亚裔移民和米勒家之间的关系，好像还只局限于单纯的保密交易而已。他是自由的，他是否愿意与我见面，又是否能够为我提供卡戎之眼的相关线索，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似乎是觉得这样说话有些失礼，约翰逊接着补充了两句说明：

“米勒先生，虽然我身为协会的特别顾问，拥有与部分英雄一样的权限与获报酬权，可到底不算在他们的编制之内。如果任务失败次数过多，会影响我的信誉评分，严重时可能顾问身份也会失去。因此我很难接受这样一个并没有多危险的任务宣告失败，这一点还请您谅解。”

爱德华仰头闭眼，又一次暂时停止回复。

他似乎已经能听见，电话那端的猎猎寒风。

“……真有这么着急？”

“是的，并且不是亲自去办，就很难放心。”

“那两个雇佣兵，什么来路？”

约翰逊似乎也自知理亏，作起介绍来不算简短：

“朴泰英，韩国人，现年二十八岁，战斗型超人类。地下黑拳手冠军出身，号称全球年轻一代中的跆拳道第一高手。能力也偏向体质强化，可以通过人为控制肌肉舒张与收缩程度，获得超乎常理的运动能力与抗击打体质。在整个D级超人类的范畴之中，也属于近身战斗的佼佼者。

响尾辣妹，佛罗里达人，现年三十五岁，战斗型超人类。疑似地下嵌合基因实验的成功产物，身体具备蟒蛇的防护与缠杀能力，牙齿可分泌麻痹性神经毒素，并且可通过脸上的鳞片颊窝获得热感视觉能力……根据过往的数据来看，她的综合实力甚至还在朴泰英之上。”

“那么，你今天打电话过来。一是想向我确定，是否这帮人就是冲着杨衡来的，二来则是想为时未晚地通知我一声——这个人无论是被雇佣兵干掉，还是被你约翰逊教授带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米勒家都不要觉得奇怪，是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继续否认下去，反而显得更具备侮辱意味。

可约翰逊似乎还是想尽量委婉一些。

毕竟埃莉诺明年入学之后，双方的相处只会更加频繁，总不好闹得太僵：

“请您理解，总有些事，是不得不去做的。

哪怕会有少部分人因此感到遗憾……那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