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溶月见齐澈没理会自己,便识趣地离开了。
她来景安城只是为躲避仇敌,顺便恢复伤势。
不曾想陷入到了这个很麻烦的漩涡中,这下子想要脱身都很困难了。
“古疆宗的尸道人,怕是快要寻到这里来了。”
“他是亲眼看着我和季闻溪交手争斗的,怕是能猜得到我如今的身份乃是伪装。”
黎溶月的后心隐隐作痛,有股幽寒尸毒灼烧般的感觉在弥漫,好似跗骨之蛆,短时间无法祛除痊愈。
那是挨了尸道人的一掌的地方。
像是玉虚仙山、罗浮仙宗、昆玄道场、缥缈仙宗等势力道统同属于仙门阵营一样,古疆宗和青墟魔教一样,同属于魔门阵营。
但不同于仙门彼此之间和平相处,相安无事,魔门各派各道统之间,竞争极为残酷,弟子互相厮杀争斗那是常事。
尸道人最器重的孙子,死于黎溶月之手,这本是同辈之争,生死很正常。
结果这老儿却疯了一般,一直追杀她,势要为自己孙子报仇。
若是黎溶月在和季闻溪的争斗中没有受伤,那自然无惧尸道人。
可现在她伤势未愈,还遭到尸道人的偷袭一掌,战斗力不复巅峰时的三成。
从这一点也足以看出青墟魔教的残酷,弟子即便遭受追杀,长辈也从不会理会,秉持生死有命、成败一念的散养态度。
这也使得青墟魔教弟子虽少,但个个都是狠辣角色,行走在外,罕有人敢招惹。
齐澈的府邸位于景安城西北。
占地数百亩,庭院错落,红墙绿瓦,恢宏气派,门口的青石街道修建得极为宽敞,可容六马同行。
正是夜晚热闹时候,长街到处挂着灯笼。
多名身着玄黑甲胄的护卫,腰挎长刀,来回巡逻,戒备森严。
黎溶月是隐匿着身形从后门离开的,没有人能察觉到她的踪迹和气息。
只是她前脚才刚离开,便注意到不远处的高楼房檐阴影中,躲着一道身影。
月光朦胧,洒落下的光辉,刚好映照在那片房檐下,遮挡住了对方完整的身体。
黎溶月虽然受伤了,但毕竟是四境法相神通的修为,只要她有心隐藏,对方根本就发现不了她。
凭借身形来看,她猜测,那应该是个男子。
只是不知道对方藏在那里做什么,看起来像是在观察着齐澈府邸前来往的行人。
“鬼鬼祟祟,不像是好人……”
“莫非又是想要刺杀那个家伙的刺客?”
黎溶月挑了挑黛眉,念及至此,便觉得可能是个麻烦。
如果真是刺客,那齐澈接下来肯定又会让她来保护。
后面多一事,不如现在少一事。
这般想着,黎溶月身影微微一动,像是隐匿于黑暗中的幽灵,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那道身影的背后。
不过,就在黎溶月出手,打算直接将对方拿下的时候。
对方的脑后却仿佛是长了一双眼睛般,竟然瞬间感知到了她的存在,并在第一时间避开了她探落过去的手掌。
紧接着,整个人身影好似一道灰暗流光,只在原地留下了一道虚淡的残影,便掠到数丈远的房檐上,面露惊疑地回头望来。
“咦,好快的速度和警惕性……”
“这身法,似曾相识。”
黎溶月有点惊讶。
对方修为明显不如她,结果却能第一时间避开,这让她感觉到了对方的不简单。
而且,这套化作灰暗流光并且原地留下一道魅惑敌人的残影的身法,她曾见过。
“晦月流光步。”
黎溶月立身在房檐上,面带轻纱,衣袍飘飘,青丝被风吹散,刚好遮掩了半张如画仙颜,清冷的月色洒落,衬得她恍若月下仙子般。
她注意到那是个戴着斗笠的青年。
只是那个斗笠显然是件秘宝,能够阻拦神识魂力的探查,无法看到其真容。
“季仙子?”
对方似乎认出了她来,隔着数丈距离便出声询问,言语间带着几分殷勤。
黎溶月略微挑了挑眉,知道对方将自己认作了季闻溪,当下便学着以往季闻溪的那副语气,微微螓首,声线清冷道,“你是何人,在此鬼鬼祟祟、遮遮掩掩,想做什么?”
“在下乃是玉虚仙山的弟子苏言,上一次在紫云山脉还和季仙子见过面,一起为山脚下的村民,解决了邪修作乱,还曾清剿了一处妖兽巢穴。”
“不知季仙子是否对我还有印象?”
“后面,我们还遭遇了青墟魔教的弟子袭击,当时仙子你和青墟魔教的妖女交战,我曾在一旁为你掠过阵。”
戴着斗笠的青年,在那里解释了起来,声音爽朗自然,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自信。
黎溶月自然没有这些印象。
不过她的确和季闻溪在紫云山脉交手过,当时对方身边还跟着数名玉虚仙山的弟子,其中有个青年所施展的身法,便能如流光般散开,并在原地留下一道一模一样的残影。
这对于同境的修士而言,极具魅惑性,当时给青墟魔教的弟子,带来了不少麻烦。
因此,她今夜再度见到,才感觉有不少印象。
“原来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黎溶月依旧清冷着声音问道。
“不瞒仙子,我有一位同门师姐,曾和我约定过在景安城碰面,但离约定时间,已经过了三天,依旧不见我那位师姐的踪迹和身影。”
“我听闻这齐府的主人,是明松齐家的三公子,因调戏大乾镇妖王的独女宁阳郡主,被乾皇下令流放至此。”
“此人乃是大乾皇朝众所周知的纨绔二世祖,欺男霸女,嚣张跋扈,常常当街强抢民女,可谓无恶不作。而我那位同门师姐,花容月貌,美丽动人,但涉世未深,有诸多前车之鉴在,我担心她刚到景安城就遭遇不测了,所以才迫不得已在这齐府外探查……”
戴着斗笠的青年,语气带着无奈。
“原来是如此。”
黎溶月微微颔首,对方口中的师姐,想必就是被齐澈关押在密道内的秦诗瑶了。
既然如此,那就是其同伙了。
“不知季仙子又为何半夜时分,出现在这里?”
苏言依旧站定在远处的房檐上,拱了拱手,语气客气地问道。
黎溶月淡淡道,“师门任务,恕难告知,不过你若是怀疑你那位师姐在齐府中,我倒是可以帮你探查一下。”
苏言摸了摸鼻子,似乎对此颇为无奈,但也只能客气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季仙子了。”
言罢,他也就没有久留,转身便施展身法,消散在了茫茫夜色中。
“此人对我的态度,似乎有些怪异……”
黎溶月看着远去的苏言身影,并未去追,而是微微皱了皱眉。
两人隔得太远,对方又戴着斗笠,遮掩着面容,她也无法施展禀赋【洞彻玄冥】。
她转身就要离去。
但脚步又很快顿住。
“此人身法莫测,既是那秦诗瑶的同伙,后面肯定会潜入府中探查。”
黎溶月往府邸后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