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清算三乡贤

“啊!阿仁!他——挟持了县衙的官差老爷!”

“怎、怎么可能?阿仁他——他不是一向老实的吗?我还想给他介绍远房侄女,过安生日子的,怎么会失心疯做出这种事?这、这——可是要诛九族,掉脑袋的啊!”

夕阳仅剩余晖,少野泽湖面,依然还闪耀着金芒。

苇名村小码头,余晖仅照了甄皓仁所在的邻水半边,另外半边码头被阴影笼罩,可见神情紧张的乡贤白役民壮…………再外围的昏暗暮色里,则是闻讯赶来的其他村民,人头攒动,嘈杂闹哄哄的,指着甄皓仁,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叫声。

“……一切都可以当作没发生过。”陈主首苦口婆心,声泪俱下,快要跪着了,“阿仁,收手吧!”

甄皓仁只觉好不可笑,都这地步了,让他收手、然后引颈受戮?开弓没有回头箭,破境难重圆,脑子坏了才会收手……他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样的,陈叔,先把收税的银钱给我。”

“税钱?”

“没错。”

“阿仁,你又拿不走,要那作甚?”

“少废话,给不给?”

“给!给!”陈主首一见甄皓仁冷下脸,急忙道。

人群里吵哄哄一声,好似在争吵要不要交出税钱,毕竟税钱要没了,这起恶劣事件的性质,又得再上一层……但最终还是料定甄皓仁,没法把钱拿走,将装钱的麻袋,远远扔了过来。

麻袋里大半银钞,其余则是碎银和铜钱,全是币值小的,但收了两个村子的秋税,装了将近半袋,看着还是好不壮观。

甄皓仁很是惋惜,这么多钱,他这辈子也是头一次见,可惜,如陈主首等人所说,他确实拿不走,虽然拿走也不全是好事,比如少野泽上的渔民水匪,知道他有这么一批赃款后,肯定可着劲想要逮他。

但。

还是很可惜。

挑了十张一两的银钞,卷起来收着。

甄皓仁便将那些碎银铜钱,一把一把往人堆里扔着洒去。

“钱!阿仁洒的银钱!”包围圈外边的村民,甚至一些民壮,惊呼一声,乱糟糟地争抢了起来。

三乡贤和白役们见状,气道:“白花花的银子,都散给了穷人,造孽啊!……阿仁,你在干什么呀?”

甄皓仁没说话,但这么做自然有所考量……这些银钱没法带走,往后又要东躲西藏,不如散给这些乡邻,指望着后边可能会从这些乡邻那里,得到一些消息什么的。

一直将麻袋里的碎银铜钱散了大半。

甄皓仁才掂量着最后几块,约四两的碎银,朝着钱老爷笑道:“钱叔,方才不是借了你二两银子缴税吗?约定半年内还四两,一年的话还六两,现在小侄,就将四两银还了。”

说着,便将手中碎银,扔向远处人群中的钱老爷。

钱老爷一哆嗦,接也不敢接,仿佛扔过来的不是人见人爱的银钱,而是凶器,急忙躲开到一边道:“阿仁、阿仁,那利钱是钱叔定得疏忽了,用不着那么多,哎呀,你往日帮了叔那么多,不用还也行,尽管拿去用,拿去喝茶。”

“没疏忽,钱叔不是用银紧张嘛?利钱定得高些,也有理,而且明标价码,将规矩摆到明面上,这点最让小侄敬佩,所以便是十两银子的利钱,小侄也认哩。”

“没有,没有。”

钱老爷听得冷汗直流。

甄皓仁见钱老爷没去捡那钱,面色一变道:“小侄是个讲规矩的人,说还钱就还钱,钱叔不要,是瞧不起小侄吗?”

“没有没有,我要我要。”

钱老爷急忙弯腰去捡地上的碎银。

甄皓仁这才满意,转而望向郑社长,笑道:“郑叔,你可知道,小侄今日捡了一条猪婆龙回来?”

郑社长自是不知,不过眼下连忙点头道:“知道哩知道哩。”

“哈哈,那郑叔可知道,你家六儿,也不与我说一声,自顾自就将我那条猪婆龙扛走了?”

“这——”

郑社长面色一变,赶忙弯腰道歉赔罪:“阿仁,实在对不起,我对那小子疏于管教,回去一定狠狠打他一顿、严令他当面向你道歉,那条猪婆龙,值多少钱,我一定双倍,不,按三倍,赔给你。”

甄皓仁笑道:“哈哈,当面道歉就免了,权当你家六儿,与我买了那条猪婆龙就是……但他不等我出价,就将东西拿走,按规矩来就是,我出什么价,你家六儿都接受了是不是?”

“是是,是这个理儿。”郑社长擦着脑门上的冷汗回道。

“好,郑叔也是个讲究人。”甄皓仁笑眯眯竖了竖大拇指,“那条猪婆龙,小侄便卖五十两银子,郑叔可有意见?”

“这——”

郑社长吓了一跳,猪婆龙也就肉和皮值钱,按大小品相,市价几十到几百文不等,五十两,翻了起码百倍啊,使劲讹是吧?

但这个当头……

郑社长一咬牙,应道:“叔没意见,阿仁你说得对,不卖自取,卖多少钱都成,叔这就让人,取钱过来。”

甄皓仁却是笑着摆摆手:“不急,郑叔这半个月内,什么时候给都行,觉得不用给也可以……不过那银钱,却是不用给小侄,小侄借给咱村里的十户人家,日子最难的十户,每户五两银钱,郑叔应该知道谁家过得难,帮小侄直接给他们就行。”

“这——”

郑社长错愕。

而听到这,小码头外围的那些村民,也激动的鼓噪起来,有些甚至都哭出来了。

甄皓仁没理会,目光接着一转,望向脸色阴晴不定的陈主首——主抓治安的陈主首,见他这一系列后事般的操作,如何猜不到他这个恶徒,怕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可还有一线希望,陈主首就不敢放弃。

甄皓仁望着陈主首,叹道:

“陈叔啊,本来小侄也不想做到这般地步,但县衙来的这些‘老爷’,实在太过分了。”

“小侄家中只有一口人,我那亡故的爹娘大哥,也早报给了甲首,按例,甲首再上报给村里乡里,核实无误后,渔户花册上如实变更,按实际人口缴税就行。”

“但,这些个‘老爷’,仗着身上那层皮,仗着拥有一点小权小利,为了自肥腰包,就让小侄一口人交四口人的税,将人往死里逼,比那些我还没见过的灵人,还要可恶可恨。”

“小侄实在受不了,心头这一口恶气,憋得TM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