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符文

一望无际的海面波光粼粼，初升的朝阳辉映天地。金克斯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光滑的金属枪身，端起机枪，对准海面。

这是她没日没夜制作出的新枪，初来尝试，当然怀着满腔期待，此枪具有双形态，可以任意切换，既可以发射普通子弹，也可以纯粹驱使海克斯能量，发射出比寻常子弹杀伤力更强的能量光束。后者也即是潘在设计图上提供的思路，一种名为“海克斯电磁炮”的新型武器。

原本，她应该很兴奋才对。

虽然不愿承认，但她此刻美好的心情的确受到了莫名其妙的些许影响。

在几步之外的身后，那个活泼耀眼的少女泽丽，正笑着拿出自己的特制电能枪，给潘介绍此枪的来历。

在金克斯的视角中，这个莫名碍眼的小姑娘分明就是在朝潘这家伙放电。

而且是物理意义上的“放电”。

看着泽丽的眉角发梢不时涌现出滋滋作响的电火花，金克斯不无恶意地揣测，这姑娘究竟要漏电到什么时候。

“这是我妈妈给我制作的电能枪，因为没有扳机，不能像寻常手枪一样发射子弹，但是非常适合我……”

说着，泽丽便演示了一遍如何使用特制手枪发射子弹与电能光束，还脱下了身上穿的特殊夹克，滔滔不绝，仿佛连家门口的邻居都要给潘介绍一遍似的。

关键是，潘也听得津津有味，似乎对祖安平民的生活很感兴趣。金克斯的余光注意到泽丽大咧咧地开始脱衣服，只剩一件单薄的小背心，又听到这位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家庭美满，乐观向上，无论以何等挑剔的眼光来看，这都是位惹人喜欢的小姑娘。

可是，少女越优秀，金克斯反而觉得自己越难以喜欢她，真是见鬼了！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抱有某种不成熟的偏见，这真是破天荒的咄咄怪事。

“啊，不好意思。”泽丽腼腆一笑，可爱地捂住小嘴，“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很好，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金克斯心想，然后转过身，大大方方地盯着他们，倒是想瞧瞧她还能聒噪到什么时候。

“不会啊，真羡慕你能认识很多有趣的朋友。”

潘话音刚落，忽然注意到前方的金克斯，说好的试枪，她怎么调转枪口冲着自己？

泽丽也很快发现此点，脑袋上浮现了问号，连忙过去关切地提醒金克斯。

“这把枪又大又漂亮，金克斯，是你自己做的吗？你实在太厉害了！”

金克斯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僵硬。

她默默地调转枪头，重新对准海面，紧扣扳机，赤色的能量在枪管中凝聚，紧接着，一道光柱笔直地激射而出，一路摧枯拉朽，将沿途的海水分成两半，势不可挡，威力十分惊人。

连金克斯自己都面露惊愕，她虽是借机发泄郁闷，一鼓作气火力全开，但更换了海克斯能源的武器如此可怕，却是远远超乎意料的。

这等足以改换地貌的强大武器若是随意滥用，势必会造成非常可怕的伤亡，金克斯蓦然感到一阵心悸，比起掌握新型武器的兴奋，她更多感受到了一份沉重的压力。

掌控别人的生死，并不会令她感到轻松，也体验不到丝毫愉悦。

随着能量光束偃旗息鼓，空气中仍旧残留着灼热的气息，被分开的海水重新汇合。

“好强！”泽丽呆了半晌，才冒出一句惊呼。

潘注意到金克斯好像不是特别兴奋，莫非是对新武器不满意吗？

他分析着海克斯电磁炮的射程与威力，觉得各方面都已经相当优秀。

就在这时，他不经意间瞥见前方的海面闪过一缕金光，起初他以为是水面反射阳光所致，很快发现并非如此。

他感受到一股奇异的能量沉于海底，隐约有些熟悉，心想莫非是金克斯无意间击中了什么？

正当他陷入沉思之时，金克斯已经默默地收拾好机枪，负在背上，转身便打算离去，泽丽愕然不解，急忙追上去问道：

“金克斯，你要走了吗？”

“已经够了。”金克斯面无表情地答道，继续迈开步子。

经过潘的身边时，泽丽忽然注意到他一直默不作声，只是眺望着海面，仿佛在观察什么东西似的。

泽丽暗自纳闷，悄悄拉住急着离开的金克斯，然后偷偷指了一下潘。

潘沉吟良久，心下已有定论，海底的确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多半是宝物，可他一时也没法潜入海底去看个究竟。

这时，他感觉那未知之物与他建立了某种玄妙的联系，仿佛具有灵性，不由心中一动。

金克斯和泽丽狐疑地愣在原地，不晓得他在发什么呆，却见他突然伸出右手，对准海面，金克斯二人转首望去，同样瞧见了海面闪烁着奇异的金光。

泽丽张大了嘴巴，兴奋地拉住金克斯的胳膊，用口型对她喊道：

“有宝物！”

金克斯疑惑不解，片刻后，两人只见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径自飘到了潘的身前。

随着金光敛去，宝物现出真容。

“这是……海螺吗？”泽丽脱口而出。

潘将其接在手中，此物看上去的确像是一只海螺，还没手掌大，通体洁白如玉。

虽在海底之时能够发出金光，此刻落入手中却又瞧不出什么奇异之处，看到金克斯和泽丽正好奇地盯着海螺，潘便将此物递给她们。

金克斯没接，潘只好先给泽丽过目，这时才察觉金克斯的态度有些冷淡，她是不是在生气？

泽丽喜笑颜开，爱不释手，就像一个发现新奇玩具的小女孩，试着将海螺放在耳边时，突然愣住了。

“这海螺里面好像有声音！”泽丽仔细听了一会儿，确认无误，立刻将这个秘密与他们分享。

潘也试着拿到耳边听了听。

是歌声！

怎会这样？他诧异地蹙起眉头，海螺里清晰地传来一阵少女曼妙空灵的歌声。虽然听不懂唱的是什么，仿佛来自异族的语言，但歌声具有一种强烈的感染力，让他感到一种徘徊不去的忧伤。

金克斯虽然表情淡淡的，好像对海螺没什么兴趣，可也被他们的反应勾起了好奇心。

当潘再次把海螺递给她时，金克斯微一犹豫，虽然想接过来，但最终还是假装毫不关心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无兴趣。

潘暗觉好笑，她的眼神分明出卖了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较什么劲。

他忽然上前一步，在金克斯还没反应过来时，已将海螺轻轻贴向她的左耳。

少女张大了眼睛，也不知是被他的突然举动吓到了，还是被海螺中传来的歌声牵动了心扉。

两人靠得很近，甚至能够闻到他身上似有若无的清香，虽然金克斯努力让自己忽略此点，但还是对这股熟悉的味道感到心烦意乱。

真可恶，哪有男人还偷偷抹香水的啊！虽然她知道此话纯属欲加之罪，但潘的身上的确有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她描述不出来，只觉得很好闻，真是让人生气！

金克斯一把将他推开，甚至还退了一步，不明所以的潘刚想说什么，忽然望向手中的海螺。

上面有一道裂痕。

他发誓，之前绝对是完好无缺的，这道裂痕出现得十分蹊跷。

“哎呀，海螺好像裂开了！”泽丽忍不住发出惊呼，露出一脸心疼的表情，如此漂亮的海螺若是毁了该有多可惜？

裂痕逐渐扩大，突然光芒四射，一阵奇异的白光将三人笼罩。

彻底碎裂成灰的海螺中缓缓飘起一物，正是此物发出的强光。金克斯和泽丽几乎睁不开眼睛，只有潘定睛望去，发现强光中隐约浮现出一细小之物，像是枚吊坠。

虽然他此前从未见过此物，但上面隐约浮现出的玄异纹路似曾相识。

符文！

这是一枚符文，潘几乎可以肯定。他曾吸取过维克托身上的符文之力，因而对这股力量并不陌生，只是疑惑这符文是何来历，又为何会主动找上他。

耀目的光芒仍在持续，猛然间，潘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连他都有这种感觉，金克斯和泽丽两个少女自然更不好受。

几秒钟后，强光散去，三人已于原地消失，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

潘悠然苏醒，映入眼帘的是近乎刺目的强光，正午的烈阳悬在头顶，他奇怪地发现今天的太阳似乎比以往大了很多。

鼻端嗅到一股草木清香，他似乎身处一片原始丛林，眼前的景物非常陌生，唯一熟悉的感觉来自——他往下一看，发现金克斯正趴在他的身上，昏迷不醒。

潘可以感受到少女在他身上发出轻缓绵长的呼吸，睡得很安稳，显然并无大碍，他的右手正紧紧搂住她。

潘松了口气，右手稍微松开一些，这时发现自己的左手正抓住另一只纤细的胳膊，那是泽丽。同时泽丽也在昏迷中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显然，适才的强光将他们带到了这片陌生的地方，真是不可思议。

潘忽然觉得左手掌心传来一股灼热，像是抓住了一块烙铁，他心知有异，轻轻把左手从泽丽的怀中抽出。

看到左手掌心浮现出的奇异纹路，潘愣了一下，随即明白那枚符文并未消失，而是奇异地融入了他的左手。此刻玄奥的纹路大半都呈黯淡的灰色，不知是不是消耗了太多能量的缘故。

正在他暗自思忖之时，怀里的金克斯呻吟了一声，似是梦到了什么，察觉到少女即将苏醒，潘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虽然他也不清楚为何如此，但本能地感到还是先装死比较好。

片刻后，金克斯果然醒了过来，她花了几秒钟才弄清状况，发现自己正以尴尬的姿势趴在潘的身上，急忙起身。

金克斯转目四顾，发现眼前一片陌生，再细瞧潘的状况，见他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地上，伸手试他的鼻息，竟是一丝气息都没有，顿时吓得面色煞白。

“潘，快醒醒！”金克斯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摇晃，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虽然很想逗逗金克斯，但他觉得眼下不太适合开玩笑，便立刻醒了过来。与此同时，泽丽也被惊醒了，三人都安然无恙。

“这里到底是哪儿？”泽丽一醒来便忍不住问道，这个问题谁也答不上来。

金克斯在不远处找到了自己的机枪，它竟然被挂在树上，离地有十余米高。

潘当即跃至半空，伸手把机枪取了下来，检查是否完好，随后还给金克斯。

接下来，潘伸出左手，告诉她们或许是符文的力量带三人来到了此处。

金克斯和泽丽当然没听过还有这等奇事，好奇地打量着他的手心。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很可能不是我们原来的世界。”

“为何这样说？”金克斯诧异地问。

“你们看那个太阳。”

金克斯和泽丽抬头一瞧，果然发现头顶的太阳和她们印象中的有些许不同。

“对哦，难怪我从刚才就觉得好热。”泽丽伸手贴向红扑扑的脸颊，或许是身上的夹克有些厚重，还没过一会儿，她便出了一头汗。

这个季节应属炎炎夏日，而且比祖安的夏季要热得多，初来乍到，水土不服是很正常的，不是每个人都像潘一样寒暑不侵。

“这么说，如果想办法再使用一次符文，就可以把我们送回去？”

泽丽此刻急着想回家，如此高温实在令她受不了，即便她找了个树荫处暂时躲避，仍旧感觉体内好像有一团火。关键是，她觉得体内的能量在蠢蠢欲动，比以往都要活跃，仿佛随时都会失控。

“恢复能量需要一点时间。”潘望着手心说，他此刻并不能随心掌控这股新的符文，发现泽丽热得够呛，他也感到过意不去。

“泽丽，你把这个披上吧，应该会好受一些。”潘脱下斗篷，准备递给她。

“你是笨蛋吗？”金克斯插口道，“人家都要热死了，你还让她添衣服？”

潘刚想解释，泽丽已经二话不说地接过斗篷披在了身上。

“哇，好舒服，竟然完全不热了！”泽丽欢呼雀跃，仿佛即将渴死在沙漠中的旅行者骤然得到琼浆玉露，刚饮入喉，立刻满血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