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城中，许耽看着手上的信件，满面愁容。
他前些日子花大价钱买的战船，被一个叫甘宁的给劫了。
现在水军刚操练没多久，战船本就稀缺，损失这一批船已经算得上伤筋动骨了。
“定公，具体情况你说一下。”
许耽叫来了吕岱。
“岱在昨日亲自带队采购战船，行至半路时，遇见一批水军，不知来路，直冲着我们而来。岱拼死抵抗，但水军还没有完全成型，实在不是对手，战船丢了。岱罪该万死！”
吕岱羞愧不已，说得两眼通红，甚至要拔剑自刎。
许耽连忙把剑夺过来丢在地上，
“定公不必自责，此事情有可原。可探得敌人面目？”
“只听那领头之人自称甘兴霸，其人武艺卓绝，在下一时招架不住。”
许耽瞥见吕岱胳膊上几乎见骨的伤口，叹了口气。
他在担心一件事。
现在的甘宁是在黄祖手底下的，但自己又有一定的独立性。甘宁的劫船到底是私自的行为还是有黄祖授意的。
如果是后者，现在的徐州经不起同时跟袁术和黄祖开战了，只能设法谈判，交换回来。
实在憋屈，许耽咽不下这口气，况且单单是吕岱为了这件事受伤，他就不可能揭过不谈。
好在有罗网，许耽可以派人探查清楚。
“定公先歇息吧，你受了伤，以养伤为主。”
吕岱却跪在地上，没有离开，
“将军，岱要将功抵过，怎可苟且于后方？”
许耽皱眉看向吕岱的伤，这么重的伤，恐怕刀都拿不起来。
“伤成这样，你拿什么作战？”
“岱伤了右臂，还有左臂。就算左臂伤了，还有双腿。”
“会死的。”
“无妨。”吕岱笑道，
“将军对岱有提携之恩，虽死无以回报。况且之前丢船，是岱的过错，如果不弥补回来，岱于心不安。”
许耽几乎呼吸几乎滞住，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古人的忠义，这种在现代几乎见不到的人让他很是感触。
之前作为一个现代人，看到士为知己者死会不理解，但现在他已经完全理解了。
吕岱吕定公，这个在史书上寥寥数语就带过的角色，在他眼前活了过来。
“定公好气魄！既如此，耽就给你兵马，助你报仇雪耻。”
许耽终于答应吕岱上战场，让他等待消息，等许耽调查好了，就一同进攻、夺船！
作别吕岱后，许耽又去寻了陈登。
“元龙如何看待此事？”
“子兴觉得重点在黄祖是否参与吗？”
陈登反问许耽。
许耽点头，
“自然如此，若是黄祖授意甘宁来劫船，那徐州必然会与荆州开战，两线作战，徐州必亡。”
这是许耽一直担心的地方。
陈登却一针见血，直中问题的关键，
“徐州经不起两线作战，荆州就经得起吗？”
许耽一愣，荆州刘表过于保守，不思进取，必然不会允许黄祖大规模开战，况且荆州同样也会面临孙策的进攻。
两边同样没有开战的资本。
“所以有没有黄祖授意重要吗？”
陈登笑着又问了一遍。
不重要。
或者说，可以重要也可以不重要，取决于许耽如何处理此事。
徐州之前向来没有水军，现在大肆收购战船，才引起了黄祖的忌惮。甘宁就算再怎么豪横，也不至于不听军令擅自行动。
这次劫船，只是一次试探。
是一次外交事件。
许耽处理好了，击溃甘宁，展示徐州的军事实力，同时再圆融处理，表明暂时没有南下的野心即可。
这样甘宁劫船，到黄祖嘴里就成了私自行动。
若是处理不好，露怯，黄祖就会上升事端，对徐州下手，彻底限制徐州水军的发展。
许耽想明白了，对陈登说，
“是不是甘宁私自行动，权在黄祖准备怎么解释。此事可大可小，这是他对徐州的试探，耽要做的，就是打出强硬的姿态，让甘宁把抢的船全部吐出来。”
想清楚以后，许耽就不再担心了，他有信心能处理好，不会上升到荆徐两州的战争。
陈登看许耽想通以后，微微一笑，开始与许耽接着闲谈。
“袁谭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
许耽一愣，这件事除了他和罗网核心成员，没有人知道，陈登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陈登看出许耽的疑惑，狡黠地一笑，
“子兴这般反应，看来是真的了。”
许耽这才知道陈登是在诈他，笑骂道，
“陈元龙，你的奸诈倒是不减当年。”
“如果登没猜错的话，子兴连主公也没告诉吧。”
许耽脸色一僵，他知道陈登想拿此事要挟自己了。
“子兴觉得如果登把这件事情告诉主公会如何？”
果然。
许耽暗骂陈登的无耻。
“元龙莫要告知主公，此事你我二人知晓便可。被主公知道，恐怕会有所反对。”
陈登顺着许耽的话往下说道，
“子兴此举有些过于冒进。即使袁谭真的得宠，袁绍也未必会那么早过世。即使袁绍过世，袁谭继承了袁绍的基业，一统北方，恐怕会是主公的大敌。”
许耽叹了口气，他知道陈登的这些担忧，他之所以有倚仗去支持袁谭，是因为后世的历史。
袁绍会在几年后病死，曹操未来会壮大到与袁绍分庭抗礼。
不久之后就会迎来官渡之战，到时候就是刘备的机会。
只要扶持袁谭，延长袁氏基业的寿命，在暗中支持曹操，二者就会不断争斗。
刘备趁此南下，收复扬州荆州，在曹袁争斗到最后时，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这些判断很难跟陈登解释，毕竟他是依靠现代人的先知先觉得出的计划。
陈登看出了许耽的犹豫，他以为许耽有什么顾忌，没有再追问。
“子兴若是不愿说，登也不再追问了。”
许耽愣住了，“可元龙的忧虑确实有理。”
陈登笑道，
“登相信子兴有办法解决。”
许耽一时语塞，竟有些感动。
陈登看到了许耽有些红的眼睛，不由笑着说，
“子兴快些去讨伐甘宁吧，登在广陵等你的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