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给我狠狠地打!”
酒席上,宾朋满座,却无人敢出声。只有正中间一男子跪倒在地,被鞭子狠狠地抽着,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堂前一个豹头环眼的黑脸大汉抬起酒缸,灌了一大口酒,酒气上涌,怒意盛了几分。
他圆睁着眼,直捋着须,抄起鞭子就往前走。
他是要亲自上去鞭打。
那大汉是领了下邳的张飞,刘备征袁术,派他守城,他竟大摆酒宴,还当众鞭打起了丹阳兵的将领曹豹。
鞭子落在曹豹身上,抽出道道血痕,曹豹经不住痛,连连求饶。
可醉了酒的张飞谁也拉不住,一打就是半个时辰。
曹豹的声音渐渐微弱下来,一开始还有力气求饶,到后面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血腥味弥漫到整间屋子,曹豹血肉外翻,整个背部已经看不出人形了。
众文武见状,面露不忍,纷纷用袖子遮住脸,不敢去看。
只有一人愣愣地盯着前面,半晌没回过神来。
那是丹阳兵中郎将许耽许子兴,确切地说,是刚被一个现代人占据身体的许耽。
他刚穿越过来就来到了这酒席上,目睹了张飞打曹豹的全过程,才明白自己的处境。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张飞丢徐州的重要导火索。
许耽前世曾熟读过三国,知道后面曹豹会私通吕布,趁张飞睡着的时候迎吕布、夺取下邳。
而刘备也因此丢了徐州,只得流窜。
席尽人散,张飞扔下鞭子,满身酒气地回府了,留曹豹一个躺着,进气短出气长。
许耽同情地看了眼曹豹,正准备离开,却被一旁扶着曹豹的下人叫住了,
“许将军,曹大人有请。”
许耽疑惑地看了曹豹一眼,对方微微颔首,不发一言。
许耽无奈,只能跟了上去。
星月无光,夜色正沉,许耽揣度着方才的形势。
张飞显然并不只是因为醉酒才鞭打的曹豹,刘备初入徐州,派系复杂,光明面上就有四股。
刘备自己的嫡系,以陈家为首的徐州世家,曹豹为首的丹阳兵,还有吕布麾下的万余人。
真正效忠刘备的也只有他的嫡系和扶持刘备上位的徐州世家。
丹阳兵一直没有完全纳入刘备的掌控。
张飞此举,想来也是想夺过丹阳兵的军权,只是行事过于偏激、又没料到曹豹勾结了吕布,这才失了徐州。
许耽心想,吕布不堪大用,若想日后有个安身之处,还是得辅佐刘备。
只要徐州不丢,刘备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许耽看着身旁的曹豹,暗自盘算怎么阻止他通敌,可没想到一进了府,曹豹就一语惊人。
“贤弟,吕布已经驻兵在城外了,那张飞匹夫怕是容不了我,事不宜迟,还请派人去开城门吧。”
我开城门?
曹豹一句话就说得许耽晕头转向,难道他也成了勾结吕布的一员?
冷汗瞬间浸满许耽全身,他努力回想着脑中的回忆,才想起自己前身与吕布联络的细节。
“原来吕布夺徐州也有我的参与,那刘备可怎么投靠?”许耽后知后觉,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曹豹喊人过来,把一纸帛书递给许耽,令他交给吕布,趁夜深时开城门、夺徐州。
许耽取书牵马,飞身向外,四下漆黑,刀子般的寒风刮得许耽面颊生疼,他骑着骑着,渐渐慢了脚步。
“真要开城门吗?”许耽犹豫不决,现在徐州城的存亡就在他一念之间。
若是开门,吕布夺徐州就成了定局,他就默认归入了吕布的麾下,以后难免跟着吕布一起死在徐州;
若是不开门,固然能解一时之危,可自己前身勾结吕布已经留下了证据,刘备等人很难相信自己。
开与不开,都有危险,许耽实在有些为难。
可马在飞奔、烛火在燃,时间不断地流失,三方势力都在等着他一个送信的小人物做决定,刻不容缓。
许耽咬了咬牙,拉起缰绳,调转马头,向张飞府中赶去,
“不行,不能放吕布进来!不开城门尚有一线生机。”
府上一片寂静,张飞正酣睡着,许耽揣着作证据的帛书,在门前喊着,
“丹阳兵中郎将许耽求见!”
张飞悠悠醒转,带着些酒气。
他本想挥手不见,但一听是丹阳兵的将领,他就赶紧翻身下床,引许耽入门。
“何事?”张飞看向许耽,黑黄色的瞳仁泛着凶光,如择人而噬的野虎,压得许耽不敢动弹。
“将军,中郎将曹豹勾结吕布,意欲谋反。
今夜吕布已到城门外驻扎,正欲与曹豹里应外合,谋篡徐州。”
许耽强作精神,站起身来,把帛书递给张飞。
张飞接过帛书,逐行看着,没多久,他就把帛书狠狠地摔在地上,猛拍一下桌板,怒喝一声,
“三姓家奴,好大的胆子!”
说完抄起身旁的丈八蛇矛,就要往外冲。
许耽见状,连忙拦住张飞,“将军且慢!切勿打草惊蛇。”
张飞正在气头上,哪里拦得住,一脚踢开许耽,“我这就杀奔城外,捉拿吕布那厮。”
许耽受这突然一踹,一个趔趄倒在地上,他却顾不得这些,只想着赶紧拦着张飞。
事情谋划了这么久,张飞即使去了,也跟历史上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晚些被吕布夺城罢了。
眼下无论如何,必须拦下张飞。
许耽看着张飞,忽生急智,
“将军莫要忘了刘使君的嘱托,一切以徐州城池为重。
以将军之神勇,擒拿吕布何须大费刀兵。
我有一计,可助将军不费吹灰之力击破吕布,维护将军之威。”
张飞见许耽拿刘备压他,又说得在理,这才停了脚,冷哼一声,“你有何计?”
“曹豹本欲差人开城门,迎接吕布,但那人不幸被我捉拿斩杀。
将军不妨将计就计,先差人软禁曹豹。
再在城门内设下绊马索,再埋伏弓手、将士。
由我装作曹豹细作开门,待吕布进城,将军可围而杀之。
到时吕布就如瓮中之鳖,将军只手可擒。”
“既然如此,那便依你。”
张飞觉得可取,就放缓了脚步,回身召集人马部署。
许耽松了口气,上马出府,准备依照计划开城门。
冷风簌簌而过,许耽打了个寒战,浑身一冷,这才惊觉他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衣服。
单人单骑,长赴城门。
仍是开城门,不过这次,他要擒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