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教堂的后广场是一片绿草地,前一天晚上教堂神父刚在这里完成了一场弥撒,弥撒用的圆形祭坛石板还没有撤去,四周散落着花瓣,蜡烛还有凝固的血渍,这些都是苦痛弥撒的必须物。
而在石板的圣纹上堆放着还渗着血渍的内脏,肢体则被散落在广场的各个角落,最早来的警察并没有挪动任何东西,现在呈现在乌列尔和梅丽娜面前的就是最开始的样子。
梅丽娜只是稍微看了一眼:“老师,不太像祂。”
乌列尔没有说话,他抽动着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半天:“你闻到了吗?硫磺味。”
“…没有,只有血腥气。”
老教士走到祭坛石板旁边,直接把手伸向了堆放在上面的内脏,这些东西还富有活力,看上去跟刚从身体里摘下来的差不多。
他在手上绘制了几个图形并将它们叠加在一起放在自己的手心,猛地穿过这些内脏直接按在石板的圣纹上,一股看不见的波纹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并逐渐蔓延到广场的边缘。
老教士闭着眼睛等待了一会儿。
之后,他一边抽出手一边说:“把这个可怜人收拾起来吧。”
他的整条手臂都涂上了血液,梅丽娜立刻从身后递给他一张手帕:“看上去有人在这举行了一场仪式。”
“【侦查】没有作用,即便是仪式也被人抹去了全部的信息。”
他刚刚使用的魔术会将周围所有信息都反馈给自己,然而他并没有什么收获,不止这场凶杀,连昨天的弥撒都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乌列尔有些不满意,但正如梅丽娜所说,这看上去就是一场仪式,没有痕迹就代表着施术者并非一般人。
那些肢体,包括头颅很快被警察们收集起来,放到老教士面前,他拿起了一只手臂,抹去了上面覆盖的泥土和水汽,露出了光洁的皮肤,手指纤长,留着不长不短的指甲,而且没有任何的颜色。
梅丽娜说道:“不是妓女,倒像个住在上城区夫人小姐的手。”
“你见过哪些女士不涂甲油的。”
女警看看自己的手指。
“你除外。”
“…确实。”
乌列尔接着说:“没有茧子,不像是底层人,也不是时髦的夫人小姐,落魄贵族吗?不。”
他很快否定了自己:“落魄贵族也会撑起表面的体面,教会?学院?调查员?特殊职业?”
“特殊职业?”梅丽娜皱着眉问道。
“例如祷言会。”
“有可能是我们的人吗?”
梅丽娜走到一旁快速地画出了【通讯】方程,短暂地交流之后,她说道:“老师,没有人上报,而且几乎已经完成了所有人的点名,除了…”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但又飞快摇摇头。
老教士:“除了沉默者,但沉默者可不会就这么被杀死。”
“您觉得有其他魔神的信徒来到普罗旺斯了吗?”
“不,梅丽娜。”乌列尔很确定:“这还是马加锡亚。”
“这…怎么可能?”女警很难相信:“这里和之前那些谋杀案差了这么多…”
“这是你的缺点梅丽娜。”乌列尔说道:“这只与人有关,与魔术和魔神无关,只是有人想要做出这些令人愤怒的事情而已。”
他接着问:“教会说他们丢了几枚骰子来着?”
“他们的原话是‘我们弄丢了枚马加锡亚的骰子’来着…您怀疑骰子不止一个?”
“丢了一枚可以把责任推到保管者的无心之失,即便如此我们可能都不会相信,如果丢了更多,那就不是简单的‘丢’了,而是…呵。”
老教士冷笑着看着梅丽娜,后者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一枚是丢,数量多了可就是故意投放了。
“您为什么不怀疑骑士?”
“啧。”乌列尔撇撇嘴:“我被动地相信他,如果他想做些什么我想我们是拦不住的,而且…”
他手心又发动了一个魔术,梅丽娜认识那方程,是老教士常用的召唤渡鸦的魔术。
很快,一只漆黑的渡鸦嘶叫着落在乌列尔肩头,并凑到他耳边说着,老教士则不住地点头。
“前天夜里,骑士确实出门了…”过了一会,乌列尔皱着眉说道。
“您派了召唤物监视骑士?”
乌列尔翻了个白眼:“只是在他房子旁边而已,他已经捏碎了我好几只监视用的召唤物,虽然能复活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培养的。”
“先不管骑士。”他摆摆手:“凶杀不是目的,以凶杀开启的仪式才是目的。”
梅丽娜骂道:“该死,可主持仪式类的投影物,这一定不是教会上报的最低级【普通】级,是高一级的【守密】还是再高一级的【权杖】?”
“如果每一枚骰子到最后都能召唤出一只完整的马加锡亚,那可就不止如此,有可能是第二级的【王冠】,甚至…”老教士冷笑了一声:“最高级的【王座】。”
“召唤?等等…”梅丽娜从老教士那听到了自己从未听过的事情:“【马加锡亚的骰子】不是以生命力换取指定能力微量提高的投影物吗…”
梅丽娜突然回忆起老教士对这枚骰子的态度,在查到持有者的当天他甚至亲自去见了持有者,现在想想确实很不同寻常。
“教会上报了假的信息?而且您早知道?”
“当然,要不然你以为马加锡亚的残躯是投影物失常后的产物吗?”
“您就是让我这么写的报告。”
“是吗?我忘记了。”
要不是有警官凑过来在米丽娜耳边说了什么,她马上就要冲着乌列尔抱怨了,结果她只是无奈地瞅了自己的老师一眼:“教会来人了,这毕竟是他们的地方。”
说着,一个穿着红色拖地长袍,头戴白色高顶帽的老年神父在三位侍从的簇拥下越过警察厅的封锁线走到了两人不远的地方。
卡修斯主教对乌列尔画了个倒挂的三角:“见到你真好,老朋友,从你离开教会后过了许多年,你还是这么喜欢这件衣服。”
“我可不这么觉得,今天的我可真不幸啊卡修斯。”
“我也对发生在这里的事情感到悲伤,但我想知道教堂什么时候可以重新开启,这里的神父不敢来问你,所以我来了。”
“这么简单吗?”乌列尔并没有给主教好脸色:“今天是肯定不行了,或许你下礼拜再来问问。”
“呵。”卡修斯主教笑着,他指了指被包裹好的尸体:“这就是那位死者?”
“别乱动。”
“要不要让我看看,说不定还是我认识的人呢。”
乌列尔皱了皱眉,还是侧身让开了些许,卡修斯主教便带着侍从走上前,他先是虔诚地做了个祈祷的手势,随后才缓缓掀开白布的一角,目光在死者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哦,你真走运,老友。”卡修斯说道:“你的死者是卡黛尔修女。”
“从前天晚上开始,我就没见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