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家法

哥哥别怪姐姐，姐姐不是故意的。

罗凝霜实在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来这套……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罗云帆指着凝霜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有娘生娘养的贱货，亏的我还想着像从前那样待你，你真是不配！”

有娘生没娘养？

罗夫人不是养了她十三年吗？

好好好，生气起来自己亲娘都骂！

凝霜本是不想再多费口舌，可看着罗云帆的脸涨得通红，她又不想忍了。

“罗公子，我被流放那年你科举就未中，待我五年回来，你竟还未中榜。本觉得奇怪，丞相之子虽是不求一举高中状元，但最起码上榜不成问题，不过罗公子还真是让我大失所望，你刚刚所言粗鄙不堪，有辱斯文，依我所见，你也应该和丞相滴血验亲，看看是不是当真为丞相所出。”

罗丞相在朝中因儒雅被朝臣广为赞颂，若他们知道他和他的儿子在府中是个怎样的人，会怎么看他，想想便知。

听到滴血验亲，罗思思娇作的身子一僵。

覃嬷嬷也倒吸了一口凉气，罗凝霜这是往罗云帆和罗思思的心肝肺管子上戳。

罗云帆听到罗凝霜如此侮辱，顿时气急败坏，面色涨得更红。他猛地上前一步，抬手就朝罗凝霜的脸上狠狠扇去。

“啪！”

一声脆响，罗凝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踉跄后退，脸颊瞬间浮现出鲜红的掌印。

“我让你胡说八道！”罗云帆咬牙切齿地吼道。

罗云帆虽是文人，但也是男人，力道不小。

罗思思在一旁惊呼一声，她也从未见过罗云帆这么失态，看来两次科考未中，当真是他的痛处。

罗凝霜扶着被打的脸颊，冷冷地看着罗云帆，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鄙夷。

她擦了擦嘴角渐渐溢出的血迹，冷笑道：“呵，果然是粗鄙之人，连动手打女子都不觉羞耻。罗公子，你这般行径，更让我确信你与丞相实在是判若云泥。”

“好啊，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粗鄙！”

正当罗云帆准备再次挥拳时，一阵语调平稳却不失凛冽的声音突然传来：“住手！”

罗夫人阔步走入，一身华贵的锦袍在身后翩然飘动，尽显主母威仪。

她眉头紧锁，眼中怒火闪烁，整个人散发出不同寻常的气势。

“云帆！你在做什么！你竟然动手打你妹妹！”罗夫人厉声喝道。

罗云帆手上的动作顿时僵在半空中。罗思思也藏起了刚刚那丝幸灾乐祸的笑，她没想到罗夫人竟然会来。

罗夫人目光如炬，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罗凝霜红肿的脸颊上。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咱们养了她十三年，她丝毫没有感恩之心，刚回来半日就闹得府上鸡犬不宁，还烫伤了思思！”

闻言，罗夫人脸色铁青，赶忙上前查看罗思思伤势，的确是烫红了一片。

罗凝霜没有说话，她想看看罗夫人会是什么反应，说实话，她心里还是有点期待她接下来的反应的。

罗夫人沉默片刻，可让罗思思逮到了可以表演的机会，她抽噎着说：“娘，您不要怪罪姐姐，她也不是故意的，都怪思思不讨喜，入不了姐姐的眼。往后姐姐要打要骂，思思绝无二话。”

“凝霜，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妹妹？”

罗凝霜淡淡地回答，“是她污蔑我，就像五年前那样。”

罗夫人听罢，怒不可遏，“你这个逆女，还敢提五年前的事，你如此耿耿于怀，难道还想让我这个做母亲的给你赔罪吗！”

“罗夫人既然清楚我五年前是被攀污的，那么也应该清楚，今天我也是被冤枉的，有时间来训斥我这个受害者，不如多抽些空子来教导下你那个没有教养的女儿。”

罗夫人气的颤抖，“好啊，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目无尊长的东西。来人啊，把家法带上来，我要亲自教训这个不知悔改的孽女！”

丫鬟们闻言，立刻取来了戒尺。罗夫人接过戒尺，冷冷地看着罗凝霜：“跪下！我要打你二十板，让你长长记性！”

罗凝霜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疼爱自己的母亲，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她缓缓跪下，没有任何反抗。

“啪！”第一下重重地落在了罗凝霜的背上。

随后，接连不断的责打声回荡在院内。

罗思思躲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快意。而罗凝霜始终一声不吭，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二十板很快结束，罗凝霜的后背已经血迹斑斑。

罗夫人喘着粗气，冷声说道：“长记性了没，我从前乖巧懂事的女儿到哪里去了！”

罗凝霜慢慢站起身，看了一眼罗夫人和罗思思，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转身离开，步履蹒跚却依旧挺直腰板。

从前的她到哪去了？

呵呵，早就死在了罗刹岛，早就死在了流放路上！

覃嬷嬷悲痛万分，“夫人也太狠了，二姑娘的手只不过是烫红了而已，就要如此责打你！”

罗凝霜靠在门上，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她望着院中飘落的雪花，心中一片冰凉。

“五年了…我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罗凝霜喃喃自语，“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她扬手抹去泪水，环视一圈，覃嬷嬷顿时会意，她将老夫人留给凝霜的东西搜罗在一起，打成了个小包裹放在桌子上。

“姑娘，雪停了老奴去知会丞相一声，咱们离开丞相府！”

罗凝霜点点头，她听着外面的爆竹声，望着院子里积雪的枣树，她的思绪不由得飘向了六年前的除夕夜。

包饺子的时候，罗凝霜会跑到小厨房调皮地往饺子里塞一枚铜钱，谁吃到谁就新年有好运。

守岁时分，全家都围坐在火炉旁，有说有笑。罗丞相讲着朝堂上的趣事，罗夫人不时掩口轻笑。

罗凝霜闭上眼睛，仿佛还能听到那时的欢声笑语。然而再睁开眼，眼前只有寂静的雪景。

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抚上了窗棂上的一层薄霜。她身上的血迹渐渐变冷，而她的心也渐渐变的更硬。

“嬷嬷，您觉得我斗得过罗思思吗。”

覃嬷嬷一愣，接着微微叹息。

罗凝霜眼睫轻颤，自己终归不是罗府的人了，还是抽身离去为妙。

不要再旁生枝节了。

刚刚燃起的一丝斗志，就又被她掐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