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暴雨（5）

舰桥门口，大雨瓢泼，狂风卷着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甲板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除了劳伦斯之外，水手长约翰和众多水手们默默地站在甲板上，正对着舱门。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站在疾风骤雨中，目光齐齐看向大副。

他们的眼神中没有以往的敬畏和顺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和愤怒。

大副的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面孔，心中不由得一颤。

他从他们的眼神里窥见了以往从未见过的情绪——那是一种对他权威的质疑，甚至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手指紧紧攥住门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这样就能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权威。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忽然定格在人群中的一个身影上——是牧师马丁。他竟然也在人群之中，站在劳伦斯和约翰的身旁，神情肃穆。

卡尔顿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仿佛找到了这一切的源头。

“该死的……”大副低声咒骂，声音中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我早该知道，那两个人是一伙的。肯定是他们俩暗中撺掇了水手，试图将圣玛丽号带入深渊。”

“大副，我们不能再犹豫了。”约翰终于开口，“准尉说得对，如今圣玛丽号暂时趋于平稳，自由号却濒临颠覆，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卡尔顿的脸色愈发难看，仿佛被一层阴云笼罩。

他的目光扫过约翰和那些站在甲板上的水手们，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好好好，你们这帮家伙想要造反是吧？

好在除了你们这帮水手之外，舱里还有一多半的水兵，皮特、内克和汤姆他们还站在我这一边。卡尔顿在心中盘算着，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只要等暴风雨停下，我一定要你们好看。

想救那就去救吧，我倒要看看在这般狂风暴雨中，你们要如何去救自由号。

呵呵，最好你们都死在路上。

如此一来，威胁自然而然地就没了。

简直再好不过了。

他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虚伪的笑容，手一摊，故作大度地说道：“既然你们坚持，那我同意你们的计划。但前提是，不得威胁圣玛丽号的安全。”

接到命令后，掌舵手立刻行动起来。

在水手们的配合下，圣玛丽号的船身开始缓缓转向，朝着自由号靠近。

甲板上的水手们迅速分成几组，有的负责调整风帆，有的准备救援工具，还有的站在船舷边，紧紧盯着自由号的动向。

劳伦斯站在甲板边缘，指挥若定。

他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格外清晰：“水手长，准备绳索和救生艇！有谁愿意和我一起登船去自由号？”

一旁的马丁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船舷下翻滚的大海。

只见巨浪如同山峦般起伏，海水在狂风的撕扯下掀起滔天的白沫，仿佛无数只触手在疯狂地拖拽着船身。

浪峰高耸入云，浪谷深不见底，海水在黑暗中咆哮着，像是某种远古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吞噬一切靠近它的生命。

马丁只看了一眼，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心跳陡然加快。

他的手指紧紧扣住船舷，差点腿一软就坐了下去。

光是看一眼都如此紧张，更何况是乘坐小船，几乎是零距离接近这样的惊涛骇浪？

这哪里是救援，分明是送死！

他想劝说劳伦斯要不再等一等，等雨小一些再过去。

可是一看到劳伦斯镇定自若的面庞，他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或许……他真的能行吧。

马丁这么安慰自己。

可即便如此，他的心脏却依然砰砰直跳，不想看到最令他恐惧的那一幕。

水手们沉默了，没有人敢应声。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犹豫，目光躲闪着，不敢与劳伦斯对视。

如果劳伦斯领衔支援，那水手长约翰是不可能同时过去的。

圣玛丽号也需要水手长。

就在此时，和他同住一个舱室的列兵查尔和怀特站了出来。

“我们愿意跟着准尉试一试。”二人鼓起勇气道。

“感谢你们的帮助，如果我们都能活下来，我敢保证，你们二位将成为我最重视的朋友。”劳伦斯颇有些感动道。

他敢下海是因为有系统傍身。

而查尔和怀特则都是普通人。

一旦在这个鬼天气被海浪卷下海，就连神仙都救不了。

他们是真的豁出命来在挺自己。

【您搭乘的圣玛丽号遭遇罕见的暴风雨，成就点+10。】

【由于您的活跃，圣玛丽号避免了倾覆的命运，成就点+50。】

【您将微操控船术升级到lv2级，花费600成就点。】

【您的成就点余额：290。】

时间不等人，劳伦斯、查尔和怀特先后跳上挂在船舷边上的救生船。

水手们在约翰的指挥下，通过滑轮慢慢将救生船放下海面。

此时，圣玛丽号和自由号之间已经相当近了。

即便有暴风雨的阻隔，但双方之间依然能隐约窥见人影，听到声音。

这时的自由号不容乐观。

由于风帆系统遭到重创，自由号好似一个长方形盒子被海浪反复地推搡晃动，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如果自由号是孤身航行的话，此时早就放弃一切希望等死了。

但好在圣玛丽号就在身侧，而且他们还愿意伸出援手。

自由号上幸存的人们无不怀揣着感激和最后一点希望。

这一刻，两艘船上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艘正在缓缓下降的救生船。

解开绳索的瞬间，巨浪便如一只无形的手，将小船猛地推离了圣玛丽号的船身。

小船在汹涌的海浪中如同一张脆弱的纸片，上下颠簸，随时可能被吞噬。三人皆死死抓住船沿，冰冷刺骨的海水拍打在他们的脸上，几乎让他们睁不开眼。

人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

“上帝啊，保佑他吧……”

马丁站在船舷边，双手死死地攥在胸前，低声祈祷。

他的目光用力盯着那艘在风浪中挣扎的小船，心中满是忐忑和自责。“我本该阻止他的，这……这也太危险了！万一他……”

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甲板上的水手们也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目光紧紧追随着劳伦斯三人的身影。

卡尔顿冷眼瞧着那艘在海面上浮浮沉沉的小船，低低地嗤笑一声。

“愚蠢的家伙。想要当英雄的人，一般都会死于不自量力。”

真希望军需官那家伙也在现场，相信当浪头把劳伦斯彻底吞没之际，那个胖子定然会给出十分恰当的评判，令他捧腹大笑。

救生船上也有一面小帆，虽然简陋，但在劳伦斯的手中却成了掌控方向的关键。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分工，查尔和怀特负责划船，而劳伦斯则负责控帆和掌控方向。他们的配合虽然生疏，但在劳伦斯的指挥下，小船勉强在风浪中保持着前进的势头。

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的浪头从侧面扑来，像一堵黑色的高墙，瞬间将小船吞没。小船猛地倾斜，几乎翻覆，查尔和怀特惊恐地抓住船沿，脸色苍白如纸。

然而，劳伦斯却像一块磐石般稳稳地站在船尾，双手紧握舵柄，目光死死盯着浪头的方向。

他迅速通过微操术调整站位，身体微微前倾，利用重心将小船重新拉回平衡。

小船在浪尖上颠簸了几下，终于重新恢复了平稳。

查尔和怀特长舒一口气，但劳伦斯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放松，他的目光依旧紧盯着前方，在预判下一道浪头的到来。

在不懂行的人看来，劳伦斯似乎是运气爆棚，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

然而，在水手长约翰看来，劳伦斯对于风浪的体会和观察已经达到了人类的极限。

他的冷静和理智令人惊叹，仿佛他根本没有“紧张”这种情绪。若非如此，他又怎能在这种匪夷所思的境况下，还能通过精准的操作来保持小船的平衡与前行？

接下来的一幕，仿佛在验证约翰的猜测似的。

又是一道大浪从远处涌来，直扑小船而去。

众人刚刚落下去的心再度高高提起，两艘船上百双眼睛齐齐盯着那只在黑暗和浪花中若隐若现的小帆船，仿佛它的命运牵动着所有人的希望。

劳伦斯看到那道巨浪逼近，心中一紧，但他没有慌乱。他的目光迅速扫过浪头的形状和方向，脑海中飞快地计算着应对策略。他迅速调整船头，将小船对准浪头的方向，同时猛地扭动风帆，将帆面调整到一个微妙的角度。

巨浪扑来的瞬间，小船并没有被吞没，反而借助浪头的力量，像一只轻盈的海鸟，被推向了更高的位置。

小船在浪尖上停留了片刻，随后顺着浪势滑下，稳稳地落在了海面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劳伦斯早已与风浪融为一体。

甲板上的水手们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就连一向冷静的约翰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家伙……简直是个怪物。”约翰惊叹。

“太厉害了！”

“准尉！你简直就是操控波浪的神！”

“天呐！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圣玛丽号上，众人齐齐惊呼，声音中充满了震撼与敬佩。

若不是亲眼所见，几乎没有人敢相信竟会有人能够如此轻松地驾驭汹涌的海浪。

劳伦斯的每一次操作都精准得令人难以置信，虽然每一秒钟都在冒险，可他那淡定自若的神情，偏偏又让人能够相信他可以应付接下来的每一次风浪。

“难道他真的就是牧师所说的‘天选之人’？”一名水手低声喃喃，眼中满是敬畏。

“只有跟着他，我们才能真正获得新生。”另一名水手附和道，语气虔诚。

而在自由号上，船员们的情绪同样被那艘小帆船牵动着。

每每看到小船在巨浪中顽强挣扎，却又坚定地向前推进一米，他们都会忍不住发出一声声抽气和尖叫。

原本已经绝望的他们，此刻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们来了！他们真的来了！”一名自由号的水手激动地喊道，声音中带着哽咽。

“那个年轻人……他简直是个疯子，也是个英雄！”另一名水手当场哭了出来。

潘恩站在自由号的甲板上，视线落在了小船上始终站着操控风帆的年轻人身上。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上一次他如此敬佩一个人，还是在逆境之下始终坚持战斗的华盛顿将军。而如今，眼前的这个素昧平生的年轻人，为了本可以放弃而没人可以指责的自由号，甘愿以身犯险，独闯风暴。

“这和伟大的北美殖民地试图脱离日不落帝国的统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何其相似。”潘恩低声自语。

他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不屈的意志以及强大的行动力，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曾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