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被人观赏的猴子

“明老夫人，我家这孙女是个命苦的，自小就丢了，在那贫苦之地长到这么大，好不容易寻回，这还是第一次带出来参加宴会，就碰上了这种事。”

“这杨嬷嬷是薛家家生子，原也是个得力的，前几日她那儿子办事不力，被派去了庄子上，倒是没想到让她生了报复之心，竟敢引着薛家小姐去那偏僻处，好在栩然聪明，发现不妥之处跑了出来。”

“如此坏了心肠的人薛家不敢再用，这事发生在明国公府上，该如何责罚，明家说了算。”

眼见薛老夫人弃了自己，又听到了薛老夫人提到自己儿子，杨嬷嬷万念俱灰，瘫在地上一个字也不敢说。

“这人，穿的衣服……好像是靖王……”

“好像是！我记得那会儿靖王就站在湖边，穿得就是月白色的衣服……”

在场女眷齐刷刷看向池归颖，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只被人观赏的猴子，无地自容。

他早就和薛有成见过了，原先的计划是，在假山那里偶遇薛栩然，最好说上几句话，之后便可借此理由去求皇帝赐婚。

说什么仰慕才情，一见钟情……反正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个醉心诗歌的闲散王爷，这样的理由说得过去。

可是自己在假山那里没等到薛栩然，倒是等到了几个小厮。

这些都是内院的小厮，从未见过他，一上来就将他当成了歹人，扭送到了这里。

这个薛家到底怎么搞得，不过一出偶遇，他们竟整成了恶奴谋害嫡小姐？

怎么就，这么蠢呢……

方才太乱了，众人都没来得及去关注池归颖，此时瞧着他，虽说长相陌生，现在细细樵来，玉树临风，生得儒雅，再看那身上的料子，极为名贵，莫非真是靖王？

明少夫人想到自己府上的几个小厮可能生擒了靖王，脚下一软差点晕倒。

眼见瞒不住，池归颖只得开口。

“本王喝多了酒，原想出来走走，却不想迷了路，一来二去，倒是惹了误会。”

在场众人闻言纷纷行礼，明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告罪。

“老身不知是靖王殿下，多有冒犯，实在罪该万死。”

池归颖笑着将明老夫人扶起。“老夫人言重了，本王初次到京，诸多不熟悉，府上众人不识得也是正常的，方才也是本王没说清楚，才产生了误会。”

眼见他如此好说话，明家众人稍稍松了口气，在场其他人也都对这个靖王产生了极好的好印象。

身份尊贵，又通情达理。

薛栩然袖中双拳紧握，她能感觉到池归颖在看自己，她克制着自己满腔的恨意不敢抬头，她怕控制不住情绪，被池归颖看出不对劲来。

真是会装啊，像池归颖那样爱面子的人，现在早就恨不得诛了明家九族，却还是能笑得一脸和熙说都是自己的问题。

难怪前世能骗过所有人夺嫡成功。

可是像他这样的人，自私虚伪，阴险狡诈，人面兽心，就该下地狱！

薛栩然闭了闭眼，暗暗发誓。

他们几个，谁都别想逃。

薛有成并着明家当家人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收尾了。

杨嬷嬷因儿子受了责罚心中不平，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暗害薛栩然，被薛栩然识破，逃了出来。

虽说事情是在明家地界上发生的，但说到底都是薛家自己的家事，薛明两家一番推辞，杨嬷嬷被送回了薛府，听候发落。

至于池归颖，则是喝多了酒迷了路，碰巧出现在假山，被几个不知情的小厮当成了贼人，说到底都是误会。

明少夫人带着薛栩然去换了件衣服，等出来的时候人群已经散去了，男客继续回去那边吃酒说话，女客这边已经各自坐好，桌上摆满了点心。

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

薛栩然陪在薛老夫人身边，她尽力扮演着一个刚刚受惊才没有缓过来的闺中女子，正说着话，远处一阵嘈杂声传来。

本以为是几个未嫁的小姐拌嘴，明少夫人便主动过去劝架，却见礼部尚书家的关六小姐跑到自己母亲身边，大声告状：“母亲，那边有个人偷东西！”

明少夫人真的快要晕过去了，刚刚差点出了命案，现在又来了偷盗事件？

怎么今年百花宴的是非这么多？

沈夫人最看不惯这等偷鸡摸狗的事，当即主持公道：“可是哪家的仆人手脚不干净？”

关六小姐小手一指。“就是她，她戴的是一品诰命夫人的金钗，问她哪里来的，她还说不上来，一定是偷得！”

这可就不是简单的偷东西了，戴不和礼制的首饰，那可是大不敬之罪。众人纷纷噤了声，随之一看，站在那里的……是赵承姝。

她抚了抚头上戴着的金钗，有些无措，反应过来后，指着薛栩然大声喊道：“不是我的！是她的，是她给我的！”

朗月立马回击：“表小姐这是什么话！那金钗明明就是今天早上在马车上的时候，你从我家小姐手里抢去的，还搬出侯夫人来，说我家小姐不给你戴就是不知谦让，明里暗里要告状呢！”

“你……”赵承姝哑了声，因为朗月说的是事实，她无从辩驳。

薛老夫人现在真是恨得咬碎了后槽牙。

这个赵文兰，到底要做多少丢人现眼的事情才够！

杨嬷嬷的事还等着回去跟她慢慢算账，现在就又牵扯到了礼制问题。

薛家数百年的名声，真是要被败光了！

“栩然，到底怎么回事？”薛老夫人问道。

薛栩然装出几分害怕来，稳着情绪答话：“回祖母，您前些日子赏了孙女这个金项圈，后面库房的人就送了金钗来，说是一套，孙女便留下了，今日便想着从父亲赏得御赐金钗和那支金钗里面挑一个来戴，到了马车上还没决定，表姐看到那支金钗，便说自己要戴，孙女……孙女也不知道那是诰命夫人才可以戴的。”

大邑历来册封诰命夫人都会赏下一套头面，按照礼制，各有不同。

当年薛老夫人受封一品诰命，宫里就赏下了那套头面，为显尊敬，薛老夫人将那套头面和御赐之物一起放在库房最里屋，日日焚香。

那金钗是喜鹊模样，颈间镶嵌颜色十八颗宝石，样式倒不稀奇，民间多有仿制，但是仿品的雀鸟都是闭着眼的。

细细一瞧，赵承姝头上戴着的雀鸟，分明就是睁着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