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正是一年最舒坦的季节。
离着皇都几百里的偏远乡下衍州,荀家别院里,荀勤躺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右手还把玩着一块黝黑的石头,嘴里还哼哼着小曲儿。
“青儿未说话哎,先把那小脸仰~”
一旁正打扫院子的丫鬟小哑,手里的笤帚一顿,眼神略带怜悯偷偷瞄了一眼吊儿郎当的自家少爷。
自从少爷疯了之后被老家主赶回衍州老家,虽然没多久就病好了,但是就跟换了个人一样。明明不疯了,却好像更癫了,嘴里还总哼哼着从来没听过的小曲。
荀勤也没想到,原本自己作为精通机械制作,最顶尖的杀手,因为最后一次任务被雇主坑死之后,自己醒过来就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不属于任何自己所知的古代时空。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的荀勤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就是研究研究制作一些之前一直造不出来的东西。
这个世界的矿石简直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材料,自己上一世花大价钱收集来的各种暗器图纸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吁!”
一辆马车停在别院门口,身材壮硕但却跛脚的管家周猛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少爷,我从炼械坊回来了,不止是您吩咐的两小坛酒,那老掌柜还让我带回来一个皮箱子。”
荀勤睁开眼,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吟吟地扭了扭脖子,“时候不早了,咱也得启程回去给老爷子贺寿了!”
十年前荀勤的疯病只是导火索,根本原因还是这个武道当先的世道。作为护国将军家的子孙,体弱多病无法练武就是一个笑柄。
好面子的荀老太爷不顾和儿子,现任护国八品武将的荀毅决裂,硬是把荀勤赶回衍州的空别院,随行也只安排了哑丫鬟小哑,还有跛脚管家周猛,再无他人。
如今自己已经成年,不管怎么说,也得趁着荀老太爷寿日回去,一是血浓于水,老爷子不讲究但是自己怎么说也是荀家子孙,二是让别人看看,自己过的也挺好。
周猛搓了搓手,眼神就没离开装酒的马车,嘴里恨恨道,“那老掌柜太可恨,就给了那么小的两坛,我想尝一口都不行!”
荀勤闻言哈哈大笑。
炼械坊,近几年来突然在衍州名声大噪的作坊,在世人眼里各种奇思妙想的物件就没有它造不出来的。
明面上的掌柜是一个成天喝的醉醺醺的老头,其实背地里真正的东家,正是别人眼里举动疯癫的荀勤。
“老周,物以稀为贵,等贺寿回来了我让老头再给你挤出一坛来就是!”
周猛咧嘴嘿嘿一笑,接过小哑的包裹,跟在荀勤身后,紧跟两步扶着荀勤上了马车。
周猛驾着马车,三人直奔衍州城门,赶在宵禁前出城。
就在经过城门的时候,荀勤掀开马车的帘子,目光锁定在城门口的角落里倚靠城墙休息的一个乞丐,随手一锭银子扔出,那乞丐看都没看,手微微一抬,那银子不偏不倚落在他手心。
周猛看着不为所动的乞丐,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这人和少爷一样都有病,一个是给钱不讨好,一个是收钱不讨好。
慢慢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周猛也见怪不怪了。
“少爷,老掌柜给的皮箱子里是什么啊?是给老太爷的贺礼?”
荀勤抱着皮箱子不停地摩挲,手痒痒地想打开显摆显摆,还是忍住了。
看着身旁小哑同样不解又好奇的目光,荀勤神秘一笑,“这里面啊,都是宝贝!至于要不要送出去,那还得看我心情!”
马车晃晃悠悠,赶了一天一夜,终于在荀老太爷生日当天的傍晚赶到了帝都的荀府。
荀府张灯结彩,里里外外透着喜庆,门口站着一大一小两人,正婉言回绝着拎着贺礼前来拜访的人们。
荀老爷子的寿宴,帝都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想来混个脸熟。
可这个倔老头向来认死理,自己的寿宴那是家宴,外人来掺和什么?自己也懒得应对官场里的弯弯绕。
所以每到寿日,荀老爷子收的义子荀悟和他儿子荀天都自告奋勇来门口替老爷子婉拒那些来人。
至于这爷俩心里有没有什么算盘,荀老爷子也懒得考虑。
荀悟打老远就发现了马车上赶车的正是周猛,给荀天使了个眼色,荀天立刻心领神会,脚下生风,瞬间出现在周猛面前,轻轻叫停了马车。
周猛客气地一拱手,“一年未见,天少爷也步入六品,这轻功更是了得啊。”
“哪里哪里,跟猛哥相比,我还差的远啊!”
荀天脸上盈盈笑意让周猛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小子跟他爹一样,看着温和,不知道心里憋着什么坏呢!”周猛心里暗道。
“马车交给我吧,我差人搬下贺礼就还给猛哥。猛哥吃过宴席就赶紧回去吧,路途遥远,还是别让我那兄弟在衍州等着着急了。”
周猛皱着眉头正想开口,车厢里的荀勤一掀车帘,似笑非笑地和惊讶的荀天四目相对,“兄弟还挂念着我,真是让人感动啊!不过我也来了。”
荀天可没想到,往年都只是安排周猛自己送贺礼的荀勤,今年居然亲自来了。
荀悟眼瞧着马车里钻出来荀勤,生怕荀天出什么纰漏,赶紧小跑过来,“哎呀,我这侄子居然来了!这么多年没见可想死二叔了!”
说罢,荀悟热情地抢过周猛手里的马缰绳,亲自把马车引到了门口。
荀勤拎着皮箱子,身后跟着小哑,和荀悟有一搭没一搭地假热情,进了荀府。
荀天好奇地掀开马车帘,也发现了两小坛酒,“这就是兄弟带来的贺礼吧?我知道兄弟过的节俭,酒不多也是心意!”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周猛眼尖,立刻抢在荀天前头,小心翼翼拎起两坛酒,宝贝似的护着,瞪了一眼荀天,一瘸一拐扭头就走。
独留着荀天在门口,尴尬地捋了捋马背的毛。
“看来是乡下待的久了,这主仆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荀天咬牙切齿忿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