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远和尚去找一个放印子钱的财迷借钱,对方不刮他一层皮就怪了。
“你刚才是不是很生气?”
何欢正吃着饭,李修缘突然开口。
何欢看向李修缘,发现李修缘正目光直直的看着他。
李修缘又道:“刚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何欢捉着筷子,盯着李修缘笑问,“看到了什么?”
隔着那么远,李修缘看是能看到,但又听不到,他能知道什么?
李修缘正色道:“我看到他们堵你了,你还很生气,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何欢好笑的道:“我要说是,你是不是要帮我去教训他们?”
李修缘当即站起身,一脸认真的道:“我去找福叔!”
福叔是李家的家丁,还有一个叫阿禄的,两个人受李修缘的父亲委派,负责保护李修缘的安全。
何欢一把拉住李修缘,笑道:“算了,我虽然生气,但没必要去找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待到李修缘坐下以后,何欢又抚摸着李修缘的脑袋道:“你要记住,我们的命只有一条,遇事要先保全自己,而不是上去跟人拼个鱼死网破。”
李修缘皱着眉头,不解的道:“那你就任由他们欺负?”
何欢拍了拍腰包,笑道:“他们不是给赔偿了吗?再说了……瓦罐可以碰瓷器,但我们做瓷器的不能去碰瓦罐。”
李修缘似懂非懂的眨着眼,“可人家看着更像是瓷器?”
何欢哈哈一笑,拍着李修缘的脑袋道:“那你就错了,在我眼里,我们才是瓷器。”
李修缘不明所以。
何欢却笑着没有多做解释。
他跟其他人没太多交集,也没什么感情,更谈不上有恩情,他怎么可能把其他人当瓷器呢。
其他人现在在他眼里就只是钱袋子和非钱袋子。
他真的没办法拿捏那个关小娘子吗?
有!
他只需要在当时大喊一声‘关小娘子请自重’。
足矣引起饭堂内所有人注意。
而饭堂内的人,多是附近的善男信女,亦或者临安城内的贩夫走卒。
经过他们的嘴一传,好事的人必然能将关小娘子的身份扒出来。
到时候,关小娘子的名声就毁了。
关氏门庭说不定还会因此受辱。
关小娘子想嫁个好人,基本不可能了。
关小娘子的父亲要是那种爱惜羽毛、性情刚烈的文人,关小娘子的小命都得交代。
只不过,在关小娘子的小命交代以后,他也会迎来关氏无穷无尽的报复。
他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人,被关氏这种官宦家庭报复,活下去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他才没有拿捏关小娘子。
不值得。
大家还没有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
吃完饭,何欢带着李修缘回到了禅房休息,慧远和尚和李修缘住的禅房就在何欢禅房隔壁。
李修缘一回到禅房就去照看两个为了救他被贼人所伤的家丁。
虽然两个家丁是仆人,但李修缘没拿他们当牛马看,尤其是在他们为救他受伤以后,更是亲自侍奉汤药。
何欢回到房里,确认了没人以后,拿下了藏在梁上的十角银子,略作思索以后,将钱引放了上去,将十角银子揣进了怀里,然后出了禅房。
一出门就看到慧远和尚一脸狼狈的正往禅房里走。
“慧远师傅?”
何欢呼喊。
慧远和尚只是挤出了一个笑容,说了句何施主有礼,然后匆匆进了禅房。
何欢愣了一下,跟着进了禅房。
禅房内,保护李修缘的两个家丁,一老、一中,躺在榻上,李修缘在旁边喂他们吃东西。
年老的一个劲的推辞说不要,说什么折寿了之类的话。
年轻一点的,则木木呐呐的躺着,李修缘让他干啥他干啥,那怕李修缘喂他吃东西,呛到了,也不主动要水喝。
慧远和尚则在榻上一角的皮质包裹内翻来翻去,翻到一些散碎的银子,以及三贯铜钱以后,拿了出来,然后又从怀里拿出一张钱引,放在了一起。
“师傅,借到钱了?”
李修缘年轻,看不出深浅,也藏不住话,在喂完了两个家丁吃饭以后,看到了慧远和尚手里的钱,欣喜的问。
慧远和尚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借到一些……”
但不够……
这话慧远和尚没有说出口。
但何欢看出来了。
何欢当即走上前,将怀里的十五角银子拿了出来,递到慧远和尚面前,笑道:“算上这些呢?”
慧远和尚一愣,一个劲的推辞。
“不行,这是你想尽办法赚来的,贫僧不能收!”
何欢笑道:“没了我还可以再赚,救人要紧。”
慧远和尚还是一个劲的推辞。
何欢看得出来,慧远和尚这是知道他的处境,才不收他的钱。
但慧远和尚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慧远和尚奔波,而不出一份力呢?
“师傅和缘哥儿所求的是一个问心无愧,我又何尝不是呢?”
何欢强行把银子塞到慧远手里,笑着说。
慧远和尚张了张嘴,却没说话,也没有再推辞。
由此可见,慧远和尚很在意问心无愧这四个字。
这有可能跟他所修行的佛法有关。
“不够吗?”
李修缘这个时候开口,他只是见识浅薄,又不是蠢,看了这么久,也看出门道了。
慧远和尚宣了一声佛号,又将手里的钱盘算了一遍,这才道:“还差二十三两……”
李修缘心直口快,直接问道:“监寺大师只肯借五十两?”
慧远和尚收起钱,双手合十,点了一下头。
李修缘还想说什么,却被慧远和尚给制止了。
“还剩下二十三两,贫僧再想想办法……”
李修缘张着嘴,却没有再说话。
何欢从把钱送出去以后,就没有再说过话。
他看得出来,就是这五十两,慧远和尚都是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才借到的。
不然,他一个已经修成和尚的大师,怎么可能会流露出狼狈的样子呢。
只不过慧远和尚怕李修缘担心,没有说,他自然也不会当着李修缘的面去问。
……
时间一晃到了次日。
一大早,何欢起床洗漱以后去找慧远和尚和李修缘,却被李修缘的家丁告知,慧远和尚和李修缘天麻麻亮的时候就离开了寺里。
应该是想办法去筹钱了。
人家没有告诉他的意思,他也不好再追着刨根问底。
当即,何欢赶到饭堂里去吃饭,吃完饭以后开始继续赚钱。
有了昨日的教训,他不得不拿出一些真本事开始给人解惑。
在凭借着容貌吸引了两位女施主,帮女施主解开了心中的疑惑以后,成功的拿到了二两银子。
虽然女施主愿意多给一些,但他没收。
他做得是生意,不是在出卖色相,所以他的付出值多少,他就收多少。
而且,无论给多少,都只收一两,名声传出去了,也会吸引更多的人来解惑。
因为一些喜欢猎奇的人,会来看‘傻子’,一些囊中羞涩的人,也会把心放在肚子里,开始大大方方的来找他解惑。
这样一来,他的收入会变得更多,而且不会留下以色娱人的名声。
……
傍晚。
何欢在饭堂吃过饭,揣着进账的二两银子刚走到所在的禅房院子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里传出了阵阵声讨声。
“觉明,你今天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决不罢休!”
一个浑厚的声音在院子里喊着。
“大智师傅,此事确实错在我灵隐寺,我一定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另一道带着歉意,同样浑厚的声音响起。
“哼,那你准备怎么向我们交代?”
被称作大智师傅的人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充满了不客气。
而他口中的觉明,正是灵隐寺的监寺。
只听觉明道:“诸位想要我怎么交代?”
大智师傅道:“将他们赶出临安!”
“对!赶出临安!”
“赶出临安!”
“……”
有人附和,听上去人多势众,而且他们口中的‘他们’,很有可能是慧远和尚和李修缘。
何欢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快步走进院子,就看到慧远和尚和李修缘被一群僧人逼至角落,一个身形魁梧的僧人挡在他们面前,一个身形肥胖的僧人正领着其他僧人,在凶神恶煞的声讨着。
身形魁梧的僧人觉明,伸出手挡着一众僧人道:“诸位,诸位,慧远师傅是我寺的主持大师特地请来讲经的,如今经已经讲完了,不日就会离开,还望诸位容他再多留几日如何?”
身形肥胖的大智瞪起眼睛看向慧远和尚和李修缘,嚷嚷道:“再多留他们几日,我怕这临安城的寺庙都得改姓了!”
其他僧人纷纷开口。
“不错!他们今日敢踩到我们寿福寺的地方去化缘,明日就敢踩到其他寺的地方去做法!”
“他们坏了规矩,必须将他们赶走!”
“……”
听到这里,何欢大致听明白了。
应该是慧远和尚和李修缘去化缘筹钱的时候,闯进其他寺庙的地盘了。
跑到人家的地盘里去吃人家的蛋糕,人家知道了能不生气、能不闹吗?
只是僧人划地盘,是不是有点违和,有点匪夷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