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起风了

“我觉得不止这些!”

王纶嘿嘿一笑,笃定的道。

果然,随着他话音落地,在四辆马车后面又出现了几匹马,上面都坐着人,身边还跟着好几个随从。

王纶忍不住嘲讽道:“果然,这些豪门大户出来的,去哪儿都要抖威风。”

何欢仔细看了看,那几个骑马的,身边带的随从都比别人壮,更重要的是,几个人马背上都悬着弓箭。

虞允文撇了那几个人一眼,不咸不淡的调侃道:“你不也是豪门大户出身?”

王纶撇撇嘴,往车厢内毫无形象的一躺,道:“我算什么豪门大户,人家那是与国同休的豪门,我还得凭自己努力。”

说到此次,还不忘撇虞允文一眼调侃道:“我可不像是虞兄,有官都不做,非要考个进士……”

何欢算是听明白了,那几个骑马的应该是武勋家庭出身,还是那种爵位颇高的武勋家庭出身。

不然也不会被王纶调侃为‘与国同休的豪门’。

从王纶的语气中不难听出来,王纶看不起那几个人。

不过,令何欢意外的是,虞允文居然有官身。

何欢忍不住看向虞允文。

虞允文似是看出了何欢心中的疑惑,解释道:“我那是靠祖上福荫荫补得官身,根本没办法跟进士出身的相提并论……”

何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在大宋,荫补的官,以及通过其他办法擢升上来的官员,确实没有进士出身的官员吃香。

而且进士出身的官员,往往都看不起荫补出身,以及通过其他办法擢升上来的官员。

而大宋又是一个以进士出身的官员为主的朝代。

所以荫补出身的,或者通过其他办法擢升上来的官员,混的都不太好。

他们融入不了进士出身的官员圈子,进士出身的官员也不断的排挤他们。

这就让他们很难在官场上立足。

也难怪虞允文放着荫补得官身不要,非要考个进士。

这事要是放在他身上,他也这么干。

王纶撇着嘴道:“那也比我强……”

虞允文瞪着王纶,恶狠狠地。

何欢从他眼中看到‘你要不要看着我得胡子重新再说一遍’。

诚如王纶所言,虞允文的起点确实比他高,可他也不是没有优势,他比虞允文小了足足一轮。

如今大家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明显他更具优势。

“好了,现在人聚的已经差不多了,我们该办正事了。”

王纶扛不住虞允文的眼神,开始转移话题。

何欢点了一下头,待到赵逵悄无声息的赶过来汇合以后,让智正去告诉智法,将人带去净云庵。

智正坐在车辕上,错愕的看着何欢道:“居士,不应该去那处院子吗?”

虞允文三人顿时也察觉到了不对,伸长了脑袋。

何欢也没有再藏着掖着,当着虞允文三人的面对智正道:“那些孩子就在那处院子,你说我们这么多人冒然的闯过去,那些贼人会怎么做?”

智正一愣。

王纶快速的道:“狗急跳墙!”

何欢缓缓点头。

带着这么多人直接去慧远和尚赎人的那个院子,那些贼人一旦看到情况不对,很有可能用那些孩子做筹码,要挟大家,又或者狗急跳墙,将那些孩子给杀了,亦或者丢下那些孩子跑了。

如果是后者还好,可如果是前两者呢?

那这诸多的谋划岂不是白费了。

“何贤弟让我们这些人去的净云庵,应该是贼人的另一处藏身之所吧?何贤弟这是想调虎离山?”

虞允文若有所思的问。

何欢再次点头,“不错,我们只能将那些贼人调开,才能将那些孩子救下来,至于惩治那些贼人,我想等到你们那些同窗看到那些孩子的惨剧以后,一定不会无动于衷。”

虞允文思量着点点头。

赵逵则道:“即便是调虎离山,贼人只怕也会留下一些好手守在院子里,以我们几人的能耐,未必能拿下他们。”

何欢嗯了一声道:“所以要智取!”

王纶疑惑道:“怎么智取?”

何欢道:“待到我们将贼人引到净云庵,我们去贼人藏匿孩子的院子的时候,我会差人去灵隐寺请曾经去那处院子赎过人的慧远师傅再去赎人。”

王纶恍然大悟,“然后骗开门户,我们一拥而上?!”

何欢郑重的点了点头。

虞允文沉吟着道:“此计可行,就是那净云庵……”

虞允文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看向了赵逵。

赵逵不解的也看向虞允文。

虞允文接着道:“你们不知道那净云庵所在,但我略有耳闻。”

赵逵和王纶一脸愿闻其详的意思。

虞允文看向何欢道:“何贤弟应该也知道,那净云庵就在皋亭山北麓……”

赵逵和王纶先是一愣,然后王纶爆了一句粗口,惊恐的看着何欢。

赵逵也难以置信的看着何欢。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用明说也知道去皋亭山北麓要路过皋亭山南麓,而皋亭山南麓是金国使臣居住的班荆馆所在。

领着一群正值年少,并且热血沸腾的大学僧路过班荆馆,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此举不亚于鬼子入侵中原的时候,领着一帮大学僧从鬼子领事馆门口路过。

他们没事都会给你找点事,有事能不要命的往进冲。

“何兄你这不是要送我功德,你这是想要我命啊。”

赵逵有些磕巴的说。

虞允文皱起了眉头,王纶则有种要跑的意思。

何欢笑道:“怎么,怕了?”

原以为都是热血青年,激一激就上头了,却没料到,王纶当即就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对啊,怕了,能不怕吗?

要是在班荆馆闹出什么动静,我们得小命恐怕就要交代了。

我可不想死!”

王纶此话一出,以至于热血上头,准备莽一把的赵逵也闭上了刚刚张开的嘴。

虞允文则皱着眉头道:“我倒是不怕,可两国相交,不斩来使。我们要是在班荆馆闹出动静,伤了人,有失大国风范。

朝廷知道了,只怕也会问责。

金人或许会有损伤,但我们付出的恐怕会更多。

所以得不偿失。”

这话说的还真官面,不愧是有官身的人。

只是人家连大宋皇室的祖坟都刨了,其他达官显贵家里的也不例外。

人家都不跟你讲规矩,现在还率领着大军准备打你,你还跟人家讲规矩?!

脑子怕是被驴踢了吧?!

何欢总算是明白大宋为什么会被辽、金、蒙古压着打,最后还亡国了。

这一个个的储备官员都是这么想的,不是怕死就是怕麻烦,亦或者不想惹事,偶尔有一两个热血的,还没雄起就被他们给‘镇压’了。

这要是不亡国就怪了。

两国相交,讲的从来都是拳头,人家拳头打过来了,你不知道还回去,还怕事,还不想惹事,那人家不欺负你欺负谁,你不亡国谁亡国?

你要是能做到人家打你一拳,你还回去两拳,你看谁还敢来惹你?!

你要是能做到人家打你一拳,你灭他全家,你看看谁还敢在你面前叫嚣?

你要是能做到人家冲你呲牙,你都能上去灭他全家,那你再看看,你周围还有什么敌人?

不过,大宋亡不亡,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现在只是个小人物,活着都不容易,操心那个事干嘛。

反正现在才是绍兴年间,距离大宋亡国还早着呢。

大宋靠跪还能跪个一百多年,足以活到他老死。

至于老死以后的事,那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那群贼人处理了,而不是忧国忧民。

何欢当即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三位贤兄去一个人,稳住那些同窗,亦或者绕开班荆馆,如何?”

虞允文、王纶同时松了一口气。

王纶还故作轻松的对赵逵道:“那就只能让庄叔再跑一趟了。”

赵逵深吸了一口气,深深的看了何欢一眼,冲王纶道:“好!”

话音落地,赵逵就下了马车,去找智法了。

何欢吩咐车夫赶着马车继续前行,往净云庵赶去。

一路上,虞允文和王纶没有再开口,何欢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气氛有点压抑。

天色也随着压抑的气氛不断的变得压抑了起来。

由于要绕过班荆馆,所以等到大家到净云庵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不过,王纶还是提起了精神,尴尬的笑了两声以后,站起身道:“该我上场了!”

随后何欢就注视着王纶下了马车,留到了净云庵的山门前,贼头贼脑的往进钻。

其他跟上来的学子们,撇到王纶贼头贼脑的身影以后,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激动又兴奋的带着人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以后,净云庵内就传出了吵闹声,打砸声,隐隐还有一些喊杀声。

赵逵顶着一额头的汗,急匆匆的跑到马车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这些女尼真该死!”

虞允文赶忙发问,“怎么回事?”

赵逵喘着粗气,双眼瞪的圆圆的道:“她们在折磨那些稚子,还逼迫那些稚子伺候她们的恩客!”

赵逵说到最后,牙关都咬紧了。

很多残忍的事情,听说是一回事,看到了又是另一回事。

“德言看着那跟他幼妹大小的稚子匍匐在地上,口含那些恩客的脚趾,眼睛都红了,根本顾不上我们得谋划,直接冲了上去。

其他同窗看到里面的场景以后,也忘记了看德言的笑话,一个个带着豪仆冲了进去。

我出来的时候,曹子川已经持刀活劈了那几个恩客,正准备活剐庵主!”

虞允文听到这话,拳头都硬了,何欢也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庵里可有人出去求救?”

何欢追问。

赵逵郑重的点头。

何欢毫不犹豫的道:“走!”

赵逵有些迟疑。

何欢看着赵逵呵道:“另一处地方的贼人,比庵里的还恶,还残忍,有你同窗们出手,庵里的恶人一定会被铲除干净,但另一处地方的贼人还在逍遥快活!”

赵逵明白孰轻孰重,当即不再迟疑,咬着牙点了一下头,跟着上了车。

何欢招呼着他和虞允文的豪仆,以及早早返回的智正、智法,往另一处贼人的贼窝赶去。

路经灵隐寺的时候,何欢吩咐智法道:“你去请慧远师傅到贼窝,我们先去盯着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