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昏暗小树林。
纪云和杨君雪小声商量几句，而后便不再说话，悄然朝着更深处而去。
片刻后。
杨君雪忽然拉着纪云停下，右手紧紧攥着长剑，深吸口气指了指右前方。
“什么意思？”
纪云凑到她耳边急切询问。
杨君雪浑身一抖，捂着耳朵向后躲闪，但也顾不上其他，而是连忙道：“在树后面藏着，九品武者但都拿着刀，你小心些。”
“我相信你，我去了。”
纪云同样深呼吸，而后大步走向杨君雪指的那棵树，脚步已经不再遮掩。
杨君雪连忙跟上。
短短十几米路程，纪云却感觉自己进入一种更加玄妙的状态，虎拳自动在体内运转，无需调动气血和锐气，就已经涌到全身。
呼吸忽然平稳。
亢奋瞬间消退。
双眸清明头脑冷静。
前所未有的丝滑流畅。
根本不需要他主动调整，身体本能就让虎拳做好了一切准备，只要见人就能动手。
咔嚓。
树枝断裂声。
树后忽然出现一个持刀人影，却不是朝纪云而来，而是转头就往身后逃去。
此人拼命奔跑。
还险些摔倒在地上。
“老四，你他妈的。”
一道带着乡音的怒喝响起，另一人也走出阴影，看清纪云和杨君雪的容貌和穿戴后，忽然扑腾一下趴跪在地上：
“公子，你我无冤无仇，放小的一条生路吧，我也是被逼无奈才上了山，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童，公子饶命啊。”
“……”
纪云突然沉默，顿了片刻，才声音沙哑盯着此人询问：“为何不尝试反抗？”
“公子，饶了我吧，我从未杀过人，给我条活路，我这就下山投案自首！”
山匪依然在地上求饶。
“你没杀过人，你自首什么？”纪云深吸口气，被他搞得全身杀气差点散了。
“我……”
山匪一时语塞。
纪云看向杨君雪，她同样目光复杂，应该也没想到结局居然会是这样。
哗。
忽然一阵异动。
山匪抬刀朝纪云捅去。
看到这一幕，纪云浑身的磅礴杀意狂涌，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一拳朝他而去。
嘭。
哗。
虎拳和长剑齐出。
山匪的头顶瞬间被一拳打出深坑，在同一瞬，脖颈咽喉也被一剑精准刺穿。
鲜血四溅。
山匪毙命。
纪云收回拳头，拳面上鲜红刺目，低头看向山匪尸体，已然是死的不能再死。
欻拉。
杨君雪收剑。
山匪扑腾一下倒下。
昏暗树林再次陷入死寂。
纪云抬头看向杨君雪，一时有些困惑无措，而她也正看着自己，双眸茫然抿着唇，彼此眼中都有些难以描述的神情。
顿了片刻。
纪云才忽然轻笑一声，看着杨君雪轻声道：“首次杀人是什么感觉？”
“说不清楚，你呢？”
杨君雪摇摇头，现在这种感觉和她想象的不一样，本意为她的第一次会是一场硬仗，怎么也得过个几百招，最后险胜。
结果却是这样。
先求饶，再暴毙。
可能是期待过大，如今草草收场，让人心底空落落的，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但看着地上死状凄惨的尸体，又不免阵阵心惊，这毕竟是他们二人亲手杀的。
“你我同时杀人，心意相通，感觉应该是一样的。”纪云拿出手帕擦了擦手。
“嗯。”
杨君雪没反驳，虽然纪云用词有些轻挑，但也挑不出理来，事实的确如此。
这山匪究竟死于谁手，她此刻都说不清楚，反而让氛围变得更加古怪，第一次杀人居然是和纪云同时，离奇曲折又微妙。
“继续追？”纪云看向远处。
“听你的。”杨君雪收剑归鞘。
“那就继续追吧。”纪云点头。
杨君雪大步走向前方，这些山匪不堪一击，他们也没必要再那么小心谨慎。
纪云在她身后闭眼感受片刻。
杀人的感觉和家畜完全不同，拳头上的触感回荡在脑海，那一瞬的汹涌杀意在胸腹间久久难散，全都囤在体内等待钢炼。
如果天天能杀人。
他甚至能反超李崇山。
‘虎拳真是太平禁法。’
‘且不说这这种微妙的感觉，就这份增强实力的快感，就足以让人疯魔。’
纪云深呼口气。
抬眸看向杨君雪。
月光下的窈窕身姿也有些变化，走路姿势与往日不同，像是更成熟了一些。
两步走到她身边。
杨君雪忽然侧头看他，目露犹豫，顿了顿才道：“你这个拳法最好少用。”
“怎么了？”纪云平静道。
“你还没到内劲期，体内劲气难以收发自如，你知道那个山匪为什么跑吗？因为你刚才很吓人，双目通红满身杀意。”
“我在你身侧都能感知到你浓郁汹涌的杀意，那山匪更是被吓的踉跄腿软，可见你功法的特征明显，看着不像……正道。”
“等你到了内劲期，才能学会收敛劲气，到时候再用，就不会被人察觉到了。”
杨君雪语气复杂道。
她身为内劲小成，刚才也被纪云震慑几分，自然也能看出他拳法的特殊。
如果等纪云进入内劲期或是更高境界，同境对手正面遇到他，看到他那股杀意冲天的可怖气势，恐怕都会被镇得慌神一瞬。
他这门拳法很厉害。
但十有八九是某种禁法。
“这么明显吗？”纪云语气平静。
“你认真一些，此事事关生死，让外人知道，肯定会引来麻烦。”杨君雪继续道。
“有外人吗？”
纪云抬头看向远处。
“杀了那人就没了。”
杨君雪抿唇开口，感觉自己的脸皮也厚了许多，连这种话都能随口说出了。
“多远？”纪云询问。
“不远，他跑不了。”
杨君雪抬眸直视树林深处。
“那就快些，你说得我也有点慌，你该早点说的。”纪云加快脚步。
“纪云，我也是第一次杀人，况且你自己也没考虑到这些，怎能怪我？我是来给你当护卫的，不是让你天天来训斥的。”
杨君雪气得胸口发闷，从认识纪云开始，几乎天天都因为他委屈上火。
“为了感谢你的提醒，今晚多加两段功法，如何？”纪云含笑看向杨君雪。
杨君雪咬唇盯着他，情绪起伏却无法拒绝，片刻后才幽怨道：“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