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承天蛋警醒道。
季千羽立即止住笑声,警惕地扫视四周,朦朦胧胧地看见一个身影从他的住房楼处走过来。近了,他又吃惊又开心地看着眼前人。虽然看不清模样,但他非常熟悉这种感觉,这是血脉相连的亲情。虽说不再去看女儿,但心里还是想得紧。
这么晚了,女儿来这里找季千羽干什么?冷静下来后,季千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真忙啊,深更半夜才下班,还几天不见人影。”季芷薇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
季千羽听得明白,胸口堵得慌,闷闷地说道:“你在这里等我几天了?”
“真荣幸,季老板还记得我是谁。外面又黑又冷,不请我进屋坐坐吗?”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谈吧。”
“我是你姐姐,你就这么冷淡地对待姐姐吗?我渴了,想喝杯水。”季芷薇说完,根本不管季千羽的意愿,转身就朝住房走去。
是挺冷,季千羽发觉,他都有些打哆嗦,不仅是天气,也被女儿的话和可能性目的给冷到了。他不能给女儿开门,最多在门口聊聊。不能怪他这个当父亲的狠心,他实在是怕几句话不对,女儿就把屋里的东西砸了,尤其是他重新摆在桌上的季威相框。若她单纯地想住在这里倒无所谓,他也愿意女儿在身边陪陪他。
跟上去,季千羽打开屋檐灯,在住房门口站定。
见季千羽愣着,没有丝毫开门的意思,季芷薇怒了:“你这样对姐姐,你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爸爸吗?”
想起被女儿砸碎的相框,季千羽沉下声音:“你来这里好好看过爸爸吗?”
“他葬在这里吗?他没有给我和妈妈一句交代,是他先对不起我和我妈妈。”
“他能给你的都给了,中主区的高等身份、好学校、好的生活环境,他更给了你生命。”季千羽哽咽起来,他还是没法平静地面对指责他的女儿,他们一家三口都有错。
“他欠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不管我,把什么都给了你这个私生子!”季芷薇歇嘶竭底起来。
“人是靠自己去学习成长,父母最多提供生活基础。这些生活基础,也需要儿女用真心孝道去取得,更要靠自己的本事去创造更好的生活,不能一辈子依附在父母的羽翼下。”季千羽生气了。
他怎么管?离婚时,他主动要女儿,可杨素珍不给,用女儿来换每月高额的生活费,让他有种买卖女儿的感觉。离婚后,杨素珍根本不让他靠近女儿半步。
“你好意思说我,你才是依附在爸爸羽翼下的寄生虫!没有爸爸给你的遗产,你不过是个无处可归的垃圾!”季芷薇口不择言起来。
季千羽气得胸膛一起一伏,呼吸急促。
“接不上话了吧。你若不是个儿子,跟我一样是个女儿,你以为爸爸会把遗产给你?”
“他不是那样的人。”季千羽无力地辩解。
“是不是那样的人,看行动就知道。他什么都给了你!”季芷薇指着季千羽的鼻子吼道。
“你若真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季千羽不想揪着解释不清楚的事情吵下去。
“给我钱。”季芷薇很干脆,“把属于我的那份给我,你休想独吞。”
季千羽瞪眼看着女儿:“这里的哪份是属于你的?乱石岗?住房?工场?还是这整片土地?”
“放心,这些我不要,也不敢要。你上次不是有理有据地表明,这些是爸爸给你的那份吗?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会无凭无据地拿你的份额。爸爸留下来的能图体,遗嘱上没说,按照继承法,应该由我和你平分。能图体不好分,那就分钱。你卖出去多少,赚了多少,就要分我一半。”季芷薇说得理所当然。
季千羽伸手扶头笑起来,眼泪夺眶而出。他的女儿,真来跟他要钱了。弥六合和蓝天都提醒过他,女儿会打能图体的主意,集团执行办肯定也会来逼查这项商业机密。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和应对措施,但真的面对女儿时,他仍然心痛得不知道该怎么对答。
“你若想独吞,别怪我这个姐姐不念血缘之情。外面谣传,你季千羽很神秘,都怀疑你登记办理的身份信息是假的,改小了年龄。改年龄很常见,谁不想自己年轻,集团执行办不能拿年龄说事。不过,若我去集团执行办相关部门举报,别说你个人有麻烦,连你的工场也会有麻烦。”季芷薇威胁道。
“举报我什么?改年龄吗?我这副模样,谁说得清楚我究竟多少岁,不显老的人、显老的人,多了去了。”季千羽笑道。
“举报你隐瞒遗产。”季芷薇一字一顿地笑道。
“谁告状,谁举证,你要拿出能图体是遗产的证据。”季千羽内心痛颤。
“只要我举报了,集团执行办自然会来查。集团执行办不会轻易放过你,为什么,你很清楚。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季芷薇又开始声嘶力竭起来。
“爸爸在天有灵,看到你我这样,会伤心的。”季千羽伤心地说道。
“他伤心,我更伤心!我弄成现在这样,你也别想有钱可赚!”
“你……现在如何?”季千羽惊忧起来,莫非他猜中了?
“如何?要么把属于我的一半给我,要么你就等着工场被查封,还有可能吃牢饭。”季芷薇凑近季千羽,隔着面罩紧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明亮的屋檐灯光下,季千羽把女儿眼底的影图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女儿真的准备这么干,对她的父亲,虽然在她看来,他是个可恨的私生子,但这一切的背后,是父亲季威的心血。为了能得到不劳而获的财富,她要毁了父亲的心血。
他可以给她钱,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她能好好地讲明她的困难,他会给她钱,只要来找他,找几次,他就会给几次。但若以能图体来威胁他,他一分钱都不能给她,她竟然开着录音器,把对话录了下来。
“钱,我不会给你,也不怕集团执行办来查。能图体是我研制的,客户下一份订单,我才做一个产品,根本没有所谓的爸爸留下来很多能图体。”
“爸爸至少留有制作资料。”
“没有,可以搜查,只要来人持有搜查令。”
“你藏起来了。”
“没有。”
“你毁掉了。”
“没有。”
“你背下来了。”
“我研发的,方法自然在我的头脑里。”
“麻烦来了,看你怎么嘴硬!”
“没其他什么事的话,你可以走了。这里的一切是我的财产,你若损坏,我会状告,要求赔偿。”季千羽的心灰麻如尘。
“走着瞧!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见得不到任何好,也没录到有价值的话,季芷薇觉得,她必须得走了。这里阴森森地,她能壮着胆,几天来在这里等到很晚,早已心力交瘁。再这样下去,她恐怕连命都撑不住了。
看着女儿急匆匆走远的背影,季千羽再也撑不住疲软的身子,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埋首痛哭起来。
职员和连正安先后给季千羽传来消息,虽然是莫须有的罪名,但因为有重要证人和证物,集团执行办有关部门随时可能对他和威灵能图体设计工场进行彻查。
季千羽翘起嘴角,讽刺地笑了。女儿状告了他,他卖出去的能图体在客户家里被办案人员翻来覆去地查看。惊天动地的商业机密,尤其不是人类当前的智慧能够做得出来的自然奥秘,怎么可能通过产品看得明白,也不可能仿制得了。这不是机关魔术,而是宇宙生命的魔法。若奥秘谁都能破,不外传的真正道家术岂不是满世界传播,人人都是修行道士了。
能图体首个完整态“蝴蝶梦”研制出来的时候,他兴奋得睡不着觉。弥六合和蓝天立马给他泼了一头冷水,让他考虑好对应“打劫”的措施。他立马觉得心好累,一下子就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噩梦。不知是不是太想把地盘上的地下水利用起来,他梦见自己是一条水龙,竟然还是龙女。女人是水做的,这话真不假,水龙自然是女性。
龙生九子,他上面有八个哥哥。他被哥哥们宠爱着,生活悠闲自在,时常以人身龙尾的形态腾空飞翔,歌声空灵,翻飞悦舞所到之处,晶珠般洁润的水珠从清水结成的龙尾上飘洒开,仿佛天女散花。
有一天,他闲逛够了,回到龙宫,发现一片狼藉,到处是将士们被打回原形的尸体,父母和哥哥们不见踪影。
突然,一个凶狠的声音传来:“想要你的八个哥哥活命,你就束手就擒吧。”
哥哥们被抓了?!那父母呢?他惊慌失措,来不及看朝他飞奔而来的抓捕者,立马腾空飞逃。
他慌不择路,不知飞到了哪儿,一股尸臭味扑鼻而来。低头一看,下面是莽原荒谷,很多食人狮和老虎在追杀猎物。那些猎物竟然是人!有几个人被抓住,立马被饥饿的狮虎撕扯起来,血迹斑斑,残肢断腿。
他惊得浑身一抖,开始往下落,无论如何努力,他都无法飞高。扭头一看,他的龙尾不见了,完全变成一个穿着纱裙的女人。纱裙带风,他徐徐地降落在地面上。在劫难逃,他悲哀地等着朝他飞奔而来的凶残猛兽。
“肉呢,你今天没有带过来吗?”领头的雄狮说话了。
啥?!他吃惊地瞪大双眼,原来这群猛兽是他饲养的。怪不得猛兽吃人,因为他没来喂它们,它们饿了。
“我这就去拿,你们等我。”他一边回答,一边强压着急速的心跳,慢慢地往前走。他不敢跑,猛兽有追逐急速活物的猎杀本能。
走了一段路,他回头看去,狮子和老虎还在他后面跟着。
“我们送你出去,你能不能走快点。”领头狮很不高兴地咆哮了一声。
他吓坏了,拔腿就跑,根本不敢回头,终于跑出了山谷,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高高的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两边是没有尽头的暗土高墙。只有飞跃过去了,他腾空而起,可身体不再轻盈,很艰难地才险险掠过铁门的尖刺顶,差点被刺破了皮。他的纱裙,早已划破成条条缕缕,勉强遮羞。
狂风肆虐,他仔细一看,他换上了一身战甲,恢复了男儿身,站在窄窄的城墙上,下面很像征战的沙场。不,与其说是沙场,还不如说他穿进了魔幻游戏里,他和站在城墙上的一群人要去杀怪。下面空地上的一群怪物长得很普通,灰绿色,大头裸身,手上拿着狼牙棒。
“头儿,我们先上,你在这里静候佳音。”离他最近的一个壮汉说完,率先跳下城墙。
他变成杀怪小队的队长了?看着地上的厮杀,他越来越不安。那些怪物看似一群杂碎,竟然十分地穷凶极恶,他的小队被逼得连连后退,很多人牺牲了,只有少数几个逃回城墙上。
他抬头看着怪物领地的远处,好像那里才是他的目的地,他能感觉到,远方有召唤他去的隐隐的声音。
“你们不拿武器,赤手空拳怎么行。我去找刀。”说完,他环视附近,看哪里能找到武器。
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栋小房子,房子前有一堆木头。他走过去,看见木头上有一柄短木刀,刀刃上有齿。他拿起来试了试,不锋利,刀刃还有些软。房子里应该有人,去借刀吧。他走进小房子,看见一个老婆婆在生火煮饭。
“婆婆,能不能借我一把刀?”他有礼貌地问道。
“我找找看。”老婆婆走到墙边的高橱柜前蹲下,在一个敞开的长阁子里摸索了好半天,终于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他接过来试了试,刀身很薄很软,轻飘飘地弯垂着。
“这能杀怪吗?”他很怀疑。
“当然能。你没听说过吗,百炼钢成绕指柔。”老婆婆教育道。
他不好缠着再要东西,只好左手拿着短木刀,右手握紧大软刀的短短的刀柄,走出小房子,来到城墙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跳下城墙。
没想到,大软刀真的很好用,对准怪物的咽喉一抹,鲜血就喷涌而出。他一刃一怪,很快就除掉了几十只怪物。
太累了,他需要登上城墙恢复体力。一个腾越,他轻松地跳上城墙,抖了抖大软刀的刀身,看见明晃晃的刀面上印着他凶狠残忍的笑脸。他睁大猩红的双眼,他究竟是人类这边的队长,还是怪物那边的头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