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恩师,您贪的太少了

几乎是还没等李序开口,海端便跪在了地上。

“你干嘛?”

李序直接是惊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躲开了这一跪。

这老登要做什么?

拜师?

而且带了束脩之礼,大行叩拜?

逗呢吗?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我警告你,别耍什么阴谋诡计啊。”

他当即开口:“我虽然骂了你、打了你,那也是有缘由的,咱们生意归生意,但你跟我玩阴谋诡计那一套,我也不怕!”

大梁第一清官,读书人中妥妥的硬骨头。

刚正不阿,宁死不屈。

而且还是吏部侍郎,堂堂正三品。

要拜他一个区区无名之辈为师?

他可不信!

这里面必定有阴谋!

地面上,海端依旧长跪不起。

“无能之辈,求拜恩师,望先生成全!”

他虽然受了伤,但言语却是十分果决。

李序再度躲避开来,缓缓看向严老头。

酒桌上的严松江也懵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今晚,海端找上了他,说要求见麻衣公子。

当时的严松江虽然面露难色,但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看看,咱家小弟子就是生猛。

堂堂大梁第一硬骨头怎么了?还不是老实了,要找小弟子求和?

于是他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海端上来就拜师,而且还是正儿八经的叩拜。

这小登疯了吧?

“恩师,这是什么意思?”李序问。

“这个……”

严松江嘴角不禁抽了抽,旋即看向海端。

“你这夯货几个意思,要置我小弟子于何地?”

虽然老话说闻道不分先后,老者拜年轻人为师并不罕见,可这事也太离谱了。

而且一旦传出去,朝廷上那些清流会骂疯李序。

因为那些人会觉得一定是他们这一脉威逼利诱海端的。

“严老,我是诚心拜师。”

海端说着,已是哽咽起来。

“我海端天不怕、地不怕,死都不怕,可这普天之下,唯独能让我信服之人,唯有先生。”

这话,字字真情,不像是装假。

接着院落便安静下去。

李序看向严老头,便见这老头老神在在,显然也很无语样子。

他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不得已,他一声叹息:“你先起来,说一说为什么要拜我为师。”

海端见状,顿时便知道有戏了。

于是激动的起身,声情并茂的把为官这么多年的痛点说道了一番。

李序大概明白过来,问道:“你不觉得商贾是贱业?”

这么多年来,士农工商的概念渐渐模糊了,但在一些老顽固心里,依旧那么认为。

“以前觉得,但亲自治理一方后,便不觉得了。”

海端道:“百姓苦啊,只有让物品的价格降下来,他们才能真正吃饱穿暖,现在,先生已经在缓步解决这个痛点了,海端佩服不已。”

倒是有些想法。

李序缓缓点头。

如此看来,这海端似乎也不是那么无能了,至少知道痛点在哪里。

只不过是没找到合适的办法。

“行,坐下来说吧,站着怪累的。”他开口。

“是,多谢恩师。”

海端大喜,正要坐下,却是忽然朝着严松江的方向深深作揖:“见过师祖。”

严松江:“……”

饶是他见过许多大风大浪,此刻也不禁一阵语塞。

当然,话说回来,这偌大京城,恐怕还真的只有李序能让这个硬骨头信服。

“以后就各论各的,不要叫我师祖。”他嘟囔了一嘴。

“礼法不可乱破。”海端道。

得!

还是那个不懂变通的蠢货。

礼法不可破,那女子怎么能登基称帝?

不过严松江也懒得说了,装糊涂就是。

李序想了想道:“你可知,我李序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在雨州抄家杀人。”

“也是今日才听说。”

海端重重点头:“恩师之才能果然不凡,就该抄家。”

因为他刚刚回来京城,听说李序逼迫诸多世家大族存银子,直接莽了过去。

直至今日得知通商银行的实情后,才去打听的。

李序喉咙动了动。

这也行?

胡乱抄家杀人,你这个清官不该上书弹劾的吗?

他补充道:“我还贪墨了足足二百多两银子。”

海端一拍大腿,因为有伤,嘶的抽了口凉气。

他有些着急道:“恩师,您贪墨的……太少了啊!”

李序:“……”

严松江:“……”

这特么还是那个大梁第一清官吗?

非但觉得贪墨银子是对的,甚至还认为拿的少了?

啊?

彻底疯了吧?

“恩师不贪墨,下面的人怎么贪墨?”

海端道:“下面的人不贪墨,就会从百姓中扣银子,狠狠的压榨,所以,恩师该多贪墨一点的啊!”

“……”

“……”

这这……竟然有那么一点道理!

李序喉咙动了动:“那你自己贪墨了吗?”

“说来惭愧啊,除了平时蹭点饭,一两银子都没拿过。”

海端摇头:“不过恩师可以放心,经过恩师此番教诲,我醍醐灌顶,日后必定多多的拿!”

“清官的名头不要了?”

“什么狗屁清官,去**!”

海端破口大骂:“满朝那么多清流,有几个干净的?不要看一个人贪墨了多少银子,而是要看这个人做了什么!”

他义愤填膺,实在是这次的事情对他的冲击太大。

几十年来的想法被颠覆了许多。

比如那通商银行,到底是谁在经营?最后得利者是谁?

朝廷吗?

那来吧,又可以骂了。

堂堂朝廷怎么能带头经商呢?

但相比于那些无关紧要的礼法,惠及万民的意义简直比天都大!

他缓缓沉了口气:“恩师,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通商银行好啊。

这份大业,他想尽可能的帮忙,谁敢阻拦骂他娘!

“不急,要一步步来。”李序道。

银行这摊子,太大了。

凭票很重要。

但更重要的是吸储和放贷。

而放贷的基础是吸储。

怎么才能让那诸多世家大族心甘情愿的把银子存入银子呢?

诱之以利!

说白了,就是得人家利息。

所以得先把之前被他“威逼利诱”而存入的银子给释放掉。

于是他让罗守成放出消息:明日起,所有存入银行的银子,皆可兑换为凭票。

另外一边,徐家。

在天色渐晚的时候,在外征战的徐国公徐怀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直接入宫。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徐怀狼吞虎咽的吃着东西,含糊不清道:“存银子是怎么回事啊?”

他本在外征战,收到了一份家书。

结果那臭小子只是简单关怀了他一下,接着就提及把徐家百万两银子存入银行。

当时他就气炸了。

当爹的在外打仗,在京城的儿子开口就要钱,而且还是徐家所有的家底。

所以回到家后,他首先询问的就是这事。

“是通商银行,大少爷自己已经存了万两银子,而且还通知了诸多世家子弟,不存钱就断交。”老管家道。

“什么?”

徐怀顿时怒目圆睁,大胡子如银针似的炸裂。

啪!

他直接摔断了筷子,顾不得饥肠辘辘了,勃然大怒。

“去,把那逆子给老子叫来,今日,老子要打死他!”

着实气坏了。

自己存钱也就罢了,区区万两银子,对徐家来说无所谓。

可你鼓动其他世家子弟存钱?

这是在蹚浑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