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少年不知愁滋味

偌大现场,气氛为之一凝。

一艘小船之上,于尚书之长女于雨凝魏然站立,正直视前方的小船。

而在那较远的小船之上,一名满身腱子肉的老者正屹立船头,气势如虹。

赫然是……国子监祭酒严老!

刹那之间,无数人哑然。

嘴巴好似缝合起来似的,半个字都不敢说。

一艘小破船偏安一角,无声无息。

但,有了这位的存在,不管你是当朝国公子女还是一二品大员,都得老老实实的!

区区五品官职,自是无关紧要,可……那也要看是什么官。

其余五品官在京城,说是蝼蚁都差不多。

可这位,大不一样。

因为这位是……帝师!

当今女帝陛下的恩师!

于是,无数读书人瞬间闭嘴了,半个屁都不敢放。

平日里的严老是很好说话的,可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此一刻的严老赤着上身,显然是动了怒的。

所谓读书人,平日里都是彬彬有礼的。

却也有动怒的时候!

出自同门师兄弟,一旦动怒,但凡有根基,哪怕是当朝女帝都束手无策。

譬如眼前的严松江,你但凡敢说一句人家为老不尊,普天之下的读书人都能把你家祖坟给扬了!

扬了还不算,到头来,你还要给人家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还不算,但凡人家不满意,还能继续扬你!

当朝大儒有很多,唯有这一位,没人惹得起!

“严老,请您让开!”

小船之上,于雨凝毫不畏惧。

顿了顿,她补充道:“小女今日别无所求,只想见他一面!”

嘶!

众人倒抽凉气。

任谁都看得出,于尚书家的长女来真格的了。

非但来真的,甚至连严老都无惧!

说不好听些,这几乎就是拼死一行啊!

“你……”

严松江也是有些犹豫,偷偷瞥看李序一眼,又严肃起来。

“于姑娘,老夫知你心思,但,好老夫话已经说出去了!”

严松江很直接:“今日,无人能靠近此船,你若过来,老夫便与你于家不死不休!”

这话太严重了。

于家是何等存在?

当朝六部尚书!

除去六部再往上,那就是几名阁老了。

只可惜当朝女帝残暴无序,哪怕是阁老也就那么回事,跟眼前这位严老比起来,分量上……弱了一筹。

“严老,您又何必苦苦相逼呢?我只是想见一下麻衣公子而已!”于雨凝道。

“见老夫小弟子?”

严松江冷笑:“老夫就这么一个小弟子,岂是你想见就见的?滚开!否则老夫不客气了!无管你男女!”

听到最后四个字,于雨凝深深的看了李序一眼,悄然退了回去。

其余众多公子大少皆默然。

于尚书可是当初二品大员,于姑娘贵为于尚书之女,这都无法见到哪位麻衣公子吗?

刹那间,几乎所有读书人对于哪位麻衣公子都充满了崇敬。

什么麻衣公子?

那可是严老的弟子,而且还是关门弟子!

最后一位,日后再不收徒!

小船之上,严松江很是满意。

“小子,看到没,老夫可不是轻易收徒的。”

“感谢老先生!”

李序拱手。

也确实是感谢这位老先生。

若非这位老先生,他就要被迫与那于尚书家的于雨凝见面了。

“先生?只是先生而已啊!”

严松江有些失望。

可回头想想,却也正常。

这小子是谁?

只是看样子就遭受过很多的苦难,如今走出来了,他这也就是半路为师!

“严老,还请您让我这个弟子拜见一下恩师!”

人群中,徐兴隆站出。

严松江看了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阻拦是好。

因为这小子的背后是徐国公。

他固然不怕,可平白拂了徐国公总是不好的!

有点麻烦!

“这是老夫的小弟子,还望诸位给个面子!”严松江缓缓道。

闻言,众人愣了愣,又不好多说什么。

无他,眼前这位跟你讲理的时候,你最好听一听。

他一点都不算什么,不过是当朝女帝陛下的恩师而已!

区区当朝皇帝的恩师,算什么呢?

“诸位公子,奴家还有一题!”

巨大花船二楼,柳素仙高声开口:“此一题名为……愁!”

“人生在世,三千般皆为苦愁!”

“所以此一题,以愁为题!”

“请大家伙赋诗一首!”

柳素仙声音落下,满场寂静。

又来一题!

以愁为题,写一首诗。

唰!

几乎是同一时间,大部分人都看向那一艘小破船。

那里,一人傲然站立,几乎是成了所有读书人的头!

“以愁为题吗?”

场间,李序深深吸了口气,不知为何,忽然笑了出来。

现如今,他也是满面愁绪啊!

几近于食不果腹,家里又不行,怎么来看,都是无尽的愁。

就……很难受。

愁吗?

是真的愁!

“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

他满腹的心酸缓缓向外倾诉。

“爱上层楼!”

“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

“停!”

旁边,严松江急了,立刻呵止李序。

这首词,太好。

这特么说的是愁吗?

那是读书人的颜面!

“以前不知愁,而今识尽愁滋味,很好,我弟子以前不懂事,现在懂了!”

说着,严松江本想让人划船的。

可奈何面前无人,便只好自己划船。

他的酒意正酣,一手拦住李序,急忙向前而去。

直至脱离大花船范围,他才瞥看了李序一眼:“你小子……刚才差点掀翻这片天。”

“老先生,我差点跳河里跑来着……”

“跑个屁!”

严松江忽的有些气愤:“怎么?当老夫弟子辱没你名声来着?哦,我国子监祭酒,从四品而已,有点差劲,不配是吧?”

李序连忙抱拳:“老先生,是小子不配。”

“那是你李家不配,你爹见老夫,也要称一声先生,”

严松江愤愤然,正要说什么,却是忽然一顿。

这小子的文采,非同凡响啊!

譬如刚才的爱上层楼,他是瞬间就听出其中意味,所以才会立刻阻止。

说出来,那是当代文人之耻!

唯一让人有点不舒服的是……这小子竟还连一声师傅都不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