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监视者

夜幕时分,御书房。

李玄武听着下方之人的汇报,嘴角不由得抬起一道有些诡异的弧度。

“你是说,李君言去那些人家中大闹了一遍?”

他手指在桌上极有节奏的轻点。

闻言,台阶之下的杜不明放下手中文卷,苦笑一声,点头说道。

“是……那些人已经找到微臣了……”

他也有些头大。

该说不说,李君言这一次闹得也太大了。

从今日正午之后,因为被李君言上门打劫而前来找他这位右丞相打报告的人,可是一直都没有停过。

搞的杜不明也是身心俱疲。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杜不明也分出人手稍微一查,好嘛,全是当初在朝堂之上得罪过李君言的人。

那小子倒是鸡贼。

知道自己的出现瞒不住,索性就大张旗鼓的出现。

而李玄武将皇城监御史的身份还给他,本来就已经让人觉得颇为诡异,在没弄清楚之前不敢动他。

他反倒是借着这个机会好生打击报复,将那些得罪过他的人,一一都闹了回去。

因为把不准李玄武的意思,他们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最多也就是找到杜不明倒倒苦水罢了。

对此,杜不明也只能表示无奈。

“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李玄武忽然问道。

“大概……是因为陛下先前对他做的事情,所以觉得有些不满,因而有了些报复的心思吧?”

其实杜不明也弄不清楚。

按理来说,他认识李君言的时间也不短了,二者以往的关系也还算是相当不错,这小子不是会做这么幼稚事情的人才对吧?

一时间借着这个情况打击报复当然是可以的,但也不过是短暂的满足了些许罢了。

如果将眼光放长远,李君言这么做,实在是饮鸩止渴。

他以往好不容易在百姓之中积攒下的名望,大概会因为今日的举动而毁于一旦,毕竟谁人都不会喜欢一个仗势欺人之辈,他今日可以欺辱一人,未必就不会有一日欺辱到自己头上。

而那些大臣之所以暂时不敢动他,也只是因为李玄武的意思很暧昧。

在这位陛下做出一个明确答复之前,他们能忍着。

但这个时间不会长久,就算李玄武一直不给明确的话,也总会有人尝试出手试探,一旦被人看穿了底细,李君言根本就没有应对的能力,他毕竟不是以前那个李君言。

那小子不是没有脑子的蠢货,为何会做出这般事情?

对于杜不明来说,大概只有一个解释。

或许是因为大起大落,又被李玄武这般打击,所以一时间承受不住,所以才会如此自暴自弃,只想着能报复一个算一个。

可这种程度的报复,实在是不疼不痒,还让人看了笑话。

但听完之后,李玄武忽然笑了。

“你错了,那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机敏。”

“请陛下明言。”

杜不明皱起眉头说道。

“出来吧。”

李玄武没有回答他,只是看向后方说道。

话音落下,一道人影从阴影之中走出,将一份文卷交在杜不明手中。

“这是……”

看着那人,杜不明老脸一皱,而后释然苦笑。

“难怪陛下如此笃定,看来岳大人早已经查清楚了。”

此时现身之人,便是当初得到李君言营救后,接任神机营副指使的岳定方岳大人。

只是神机营已经被控制,许云锦在西境回归路上,程擒虎不知所踪,他便被调任接手李玄武的贴身护卫一职。

岳定方冲杜不明点点头,而后回到李玄武的背后。

“陛下已经让臣前去查过,李君言今日出门第一趟是去了许文家,与许家的护卫起了冲突,还废了一名护卫的双眼,被许文拦住后带入书房谈话,二人似乎闹得很僵。”

“随后才去了其余人的家中,也是将他们的护卫一一撂倒,同样与他们交恶。”

岳定方不急不缓地说道。

他说话的功夫,杜不明已经打开文卷,看了几眼,顿时便明白问题在哪里。

虽然按照以前的情况,李君言今日拜访的所有人,都可以算是与他有些矛盾之人,其中尤其是许文。

当初许文与魏晨薛鄂二人站在李都黎的麾下,与李君言可谓是不死不休。

但随着后面两人败北身死,李都黎也被贬为庶人,这件事也就这么尘埃落定了,原先的太子一脉,现在也只有许文一人因为做事干净,没有被抓到把柄而依旧苟活。

却也因为失去靠山,翻不起什么太大的浪花,被李君言放了一马。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所有人之中,许文与李君言的仇可以说是最大的,当初后者几乎死在城南钟楼,就是许文的计划。

而今日李君言上门之后,其余的几家不过是被他用了些药物让护卫昏迷而已

唯有许文的手下,实打实被李君言重创,成了废人。

而李君言在许家之中待的时间,也比其余家要多上许多。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杜不明已经隐约察觉到了怪异之处。

岳定方看了眼他,冷声道。

“其实李君言一直弄错了一件事,当初在内院监视他的人,并非是杜万里,而是我。”

“今日我也一路跟着他离开谢王阁,他废了许家那人的时候,是确确实实有了杀心,这一点我应当有资格证明,但不知道为何,到了后面的时候,他太平静了,甚至感觉像是为了弄晕那些人而做出的姿态。”

听到这话,杜不明也不由沉默。

若是岳定方亲自监视的话,确实不可能被李君言察觉到什么,既然如此,那些话应当是可信的。

也就是说,许家与其余那几家可能有些许区别。

但线索还是太过稀少,杜不明也没法下一个准确的判断。

反倒是李玄武忽然说道。

“这小子不过两个目的,其一便是他与许文,或许有些不为人知的关系,剩下那些人,只是他用来蒙蔽视线的棋子。”

“其二嘛……他在向我表达一件事。”

想到这里,李玄武自己也笑出声来。

不枉费我留下你一条命。

“他已经做好了当一个孤臣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