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妥协

“李大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老夫完全可以把你的话，视作对朝廷的威胁。”

杜不明微微眯起眼睛，如狡狐般的目光倾泻而出。

“就算你与老夫有些交情，也不是你如此胡来的理由。”

不管怎么说，李君言话里话外，也将他的儿子带了进去。

甚至于用杜万里的性命来与朝廷做交易，这自然在杜不明的忍耐范围之外。

杜万里是杜家最为优秀的子弟，也是杜不明唯一一个孩子。

如今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就已经是千牛卫副统领，在千牛卫之中的地位仅次于程擒虎一人。

别看只是个护卫身份，也得看看是给谁做护卫，尽管没有品级，但只要千牛卫还是皇帝的贴身之人，他的地位就能凌驾在朝中半数大臣之上，哪怕是正四品往上的人，都须给几分面子。

这样前途无量人的只要活着，就意味着杜家的万世不倒。

但李君言仍旧只是静静看着他。

“杜大人，溺水的人不会考虑所谓后路不后路，只要有一根稻草，我都会死死抓着，哪怕拉着那稻草一起被淹没。”

杀气渐渐弥漫开来。

这个老狐狸还在试探自己，他只能硬撑着一副要鱼死网破的意思。

“李公子，别以为这个谢王阁就是你的地方了，若是顾引桥在你边上，老夫还忌惮你几分，但现在她自己都自身难保，更别说保着你。”

“你当初拿下万里，大概也不过用了些旁门左道的手段，一旦真的与朝廷为敌，门外的千牛卫出手，你必死无疑。”

杜不明看着李君言云淡风轻的模样，说话的功夫，眼神也始终留在他身上，想要从中找到什么异样。

但很可惜，什么都没有找到，反倒是杜不明自己隐约有些不安。

他说的也是实话。

今日来是为了与李君言好生谈谈，若是真要闹到那个地步，完全可以让外头的千牛卫直接动手，杜不明还就不信了，他李君言能拦得住。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二人几乎与翻脸没有什么区别了。

楚姜小脸泛白的看着二人，小心翼翼躲在楚瑶身后。

她虽然年纪小也不懂事，但总归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一旦今日李君言与朝廷彻底闹翻，那么她们姐妹俩身为李君言的侍女，在朝廷看来不会管她们是谁派来的，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大小一个连坐是免不了的，甚至有可能陪着李君言一起死。

但即便如此，小丫头也闷着不说一句话，只是等着李君言与她姐姐做决定。

楚瑶如何不知道自家妹妹心中的恐惧？

当夜她帮着李君言搬运杜万里，其实就已经交了投名状，与李君言绑在一起。

但对她来说其实区别不大，不管她搬与不搬，实际上在李玄武将她们派来的时候，就已经意味着她们的性命是与李君言捆绑的。

一旦后者出事，她们也必死无疑。

反倒是当夜相助，或许能得到李君言一些好感，说不定有翻身的机会罢了。

因而对于楚瑶来说，这间看起来像是豪赌的事情，其实不过是给自己的一条后路。

得到好感之后，若李君言没有倒呢？

这是如今唯一的出路，她能做的，就是相信李君言而已。

因而此时只能轻轻拍了拍自家妹妹的手臂，好似安抚一般。

听到这话，李君言沉默了片刻，忽然站起身，将门打开一条缝隙看了一眼，随即走到杜不明身边站着。

“李公子要做什么？莫非想着连老夫一起当做人质？”

杜不明看着他，冷笑一声。

他虽然是个文臣，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当初开国混战，遇到的事情不知比如今多多少，又险恶多少，怎么会被此时的情况吓到？

但李君言却没有其余动作，只是低头看着他，笑了笑。

“杜大人，行了，说说陛下的条件吧。”

“把杜万里交出来，这是最为重要的条件。”

“我可以保证他还活着，但不会现在交出来，反正陛下将他放在我这里，不就是想这么干吗？”

李君言冷笑道。

“你莫非要挑拨老夫与陛下的关系？就算是你，也未免异想天开了点。”

杜不明身子微微一颤，而后沉声说道。

此时李君言将一份早已写好的书信放在他身前，伸手在桌面上点了点：“大人看过这东西之后，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杜不明有些疑惑，但还是将书信打开。

上面的内容只有寥寥两句话，但入眼的瞬间，还是让这位饱经风霜的老臣下意识愣在原地。

“你……”

杜不明一惊，但而后又是苦涩一笑。

“到底是没有看错你。”

说着站起身来，眼神中带着些莫名的意味。

李君言笑了笑。

“我若是连这点东西都想不到，也就不会活到现在了，只怕在来到谢王阁的第一日，就已经身死此地。”

“大概我死后，朝廷会放出我是自杀的消息，随后再无人问津，我没说错吧？”

听到这话，杜不明眼中那股莫名的味道越发浓郁，似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沉默许久之后，这才缓缓点头。

“对，不光你会以自杀的名义而死，苏轻歌，顾引桥，司马佳佳，还有你在桂宁城留下的那些人，甚至方林，都会因此而死。”

“此后世上再没有李君言与他名下的所有势力。”

既然已经说开了，杜不明也不再隐瞒，倒是对李君言越发好奇。

“说真的，老夫也没想到你能做到这一步。”

连苏轻歌和方林都要死？

闻言，李君言微微皱起眉头。

其实他身边的人，大多对朝廷都没有任何价值，不过是因为她们是自己的人才会被盯上。

但苏轻歌与方林，一个是苏国公的独女，一个是大理寺太常卿，连他们都要死，看来陛下是下了相当的决心啊。

李君言如今有些担心，不知道秦海是不是还活着，若是他也死了，自己的计划，只怕要废掉大半……

但此时还不是摊牌的好时候，李君言定了定神，看向杜不明。

“说说吧，陛下让大人前来，是想要我做什么？”

杜不明清了清嗓子，从怀中取出一份圣旨。

递给李君言。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李君言眼眸凝起，接过之后打开一眼，眼神之中的寒意愈发冰冷几分。

“要我杀了李都黎？”